第203章 柔情
盛好莲子羹,他亲手端给我 斜倚软榻,装媚扮痴,低低言语道,“喂我” “好”眸中泛着柔,他舀了一匙,送至我唇边 “烫”吐了吐舌尖,娥眉轻蹙 “噢,对不起,朕大意了”说着,细细吹拂碗中汤羹,一双琥珀眼眸含凝望,“今后,朕要待你好,比任何人待你都要好,相信朕,一定能做到” 亲自持碗调羹,一代铁血枭雄竟做起下人做的事,他宠我宠得无法无天,可惜我心中仍无感激之意 正喝着汤羹,帐外传来一阵动,还伴有清脆的鞭响 心里清楚极了,那是在鞭笞未明月 一双锐目紧紧bī)视,宗广泽故意相问,“菀儿,出好么” “好”笑靥若花,忙预备穿鞋起 “不必穿鞋”他圈臂将我揽赚拦腰抱在前 营帐外,雪未化粳在晌午金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风卷龙旗,高高飘扬,旗杆之下,一人上,浑绑缚绳索 怀抱着我,宗广泽立于空场中央,瞧见施刑者是普通侍卫,便沉了脸,不悦吼道,“弗来,你越来越不会办事了,朕要聂肃风行刑,你却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充数,还不去叫他过来” 聂肃风,北周第一猛将,最为擅长的兵器就是竹节钢鞭 竹节钢鞭由生铁锻造而成,与鞭笞行刑用的皮鞭有天壤之别,宗广泽不会这么狠毒吧 “回禀皇上”弗来扑通一声跪下,仍试图扭转乾坤,“枢王下与聂将军私交深厚,老奴怕将军会徇私,还是” 语声携带滚滚怒意,宗广泽厉声咆哮,“朕就站在这儿,一鞭一鞭看着聂肃风打,看他还敢徇私么” “是”弗来答得犹犹豫豫,无奈还是退下,亲自去传 一戎装,手持钢鞭,聂将军颤颤巍巍而来,跪地请安 猛地拂袖,宗广泽一指,“去,给朕好好教训那孽畜” 面露哀色,聂肃风低低答道,“臣,遵命” 说罢,缓步bī)近未明月,钢鞭猛然出手,一道寒光闪过,啪的一声,落在光的口上 心怦怦疾跳,不敢窥探一眼,深深垂了螓首,倚入宗广泽怀中,怯怯自语,“皇上,我怕” “怕什么”他连声追问 不敢瞧他,更不敢瞧未明月,哝哝一句,“我怕见血模糊” 耳畔响起不和谐的笑语,宗广泽兴致极高,“那有什么好怕的,皮开绽,鲜血横飞,好看得很呢” “不,我” 故意讲得很大声,他仿佛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昨晚,你还同朕说,说不未明月了,既然不,那又有什么好惧怕的”说着,跨前几大步,越发靠近旗杆,“快看艾真的很好看,痛快着呢” **的膛白若莹雪,无钢鞭重重落下,带起猩红血珠,染红我的双眸 一下,两下,三下这哪里是在鞭笞他,分明是在折磨我,蹂躏我支离破碎的心 清亮眼眸与我对视,未明月的话语撕人心肺,“妍妍,就算你不我,也不能阻止我来你” “椭”一声厉喝逸出宗广泽的喉间 心头一颤,燃起微微消――未明月始终是他嫡亲的儿子,他还是舍不得啊 下一刻,微微消彻底被击得粉碎,只听宗广泽言语,“取桶盐水来,将钢鞭蘸过盐水再打,狠狠打” 钢鞭鞭笞已然够狠,现在还要蘸过盐水再打,实在实在不忍再看,悄然低语,“皇上,我有些头晕” “是吗”托起苍白的俏脸,宗广泽细细审度,终于松口,“好吧,朕抱你去休息” 回到帐内,抱我上,他掖好被角,轻言细语,“菀儿,先睡一会儿,朕还有些事务要去处理,待会再来陪你” “好,你去吧”我答得软弱无力 临出门前,他叮嘱弗来一句,“待会打完那畜生,带他过来,向菀儿谢恩” 谢恩岂不是又要见到未明月,见到那凄然惨状 不知过了多久,五十鞭终于打完,未明月被人强行拖入帐内,再由内宦强压头首,一拜再拜,向我叩谢不杀之恩 “枢王下,你要学会怨恨,学会仇视”语声寒凉,堪比千年冰雪,我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本宫接近你,是为了向你复仇,只因你母亲桓雪晴害死了甄菀,害得本宫家破人亡” “不,这不是真的”他颤颤巍巍抬起头,满眼惊骇错愕 微微阖眼,痛心之色难以言表,“这是真的,真真切切发生过,只是你不愿相信罢了” “不”他依旧坚持,死心塌地,“妍妍,你知道我不能恨你” 略微抬了抬广袖,示意内宦将他带走,重重掷下最后的最为无的绝断话语,“你错了,大错特错,你与本宫早就恩断义绝,从今起,你可以开始憎恨,学会憎恨” 他被内宦拖走,永永远远消逝在视野里,唯一留下的,只有晶莹雪地上,那道长长的触目的猩红血迹 山中一,世上千年 不知不觉,隐居天中山已然半月,是时候该离开了 从那起,就再也没有见过未明月,他仿佛凭空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宗广泽不止一次问我,是愿意返回豫州章台,还是一起去往洛阳 对我来说,去哪里都是一样 未明月走了,也带走我的心;留在宗广泽边的,只是一具空dàng)dàng)的躯壳,一具行尸走而已 “听说,下月初三是你的生辰” 随手搁下书卷,我点了点头 “是多少岁的生辰” “十五” “十五你才十五岁”宗广泽哀然喟叹,“跟着朕,委屈了你” “委屈”唇畔扯起一抹冷笑,“为何早没这样想” 眸色黯淡,脸上泛起愧疚之意,只听他言语,“放心,朕会好生待你,好生补偿你,明就回章华宫,预备为你庆生” 若问北周诸位皇子中,谁最狡猾诡诈,非宗明莫属 得知我的生辰将至,他大献殷勤,又是送珠宝玉石,又是送名家字画 这晌午,趁宗广泽在菀芳阁用膳之机,他又抱着一只锦盒,颠颠跑来,一脸谄媚的笑,“父皇,这是儿臣的母亲为菀后娘娘预备的观音绢画,是完全依照娘娘的样貌绘制的” 宗明的母亲谢双杨是大周的贤德妃,来自五氏华胄中的陈郡谢氏,是丞相谢双柏唯一的meimei,更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之一 一时好奇,宗广泽笑道,“快打开来,让朕鉴赏鉴赏” “是”毕恭毕敬将绢画展开,宗明含笑夸赞,“儿臣瞧这观音,与菀后娘娘像极了” “是么”不屑瞥上一眼之后,我冷冷言笑,“别以为本宫不知,你母妃安的什么心” 诧异万分,宗广泽惊问,“这又是怎么了” “菀儿自幼熟读佛经典籍,见惯各色各样的佛像绢画”说着,一把抢过那幅丝绢,扯到宗广泽面前,笑叹,“皇上,您瞧――这哪里是什么观世音菩萨,明明就是莲华,贤德妃安的什么心,昭然若揭” “什么,让朕看清楚”说完,又细细端详一遍,下一刻,响亮的耳光劈头盖脸落在宗明的颊上,“滚,给朕滚出去” 捂紧红肿的腮帮,宗明一脸苦相,跪地求饶,“父皇,这有何不对艾您为何要出手教训儿臣” 怒不可遏,宗广泽开口就骂,“不学无术的畜生,你知何为莲华么” 委屈低头,他无奈地摇了椰不敢再吭一声 语声轻缓,我冷冷笑叹,“不懂就不要装懂,省的马没拍到,拍到马腿上,自己挨骂挨打不打紧,还连累你的母妃受过” “儿臣知错了”宗明匍匐在地,不住叩首,“还请菀后娘娘赐教” 目光微垂,轻描淡写一句,“佛陀时代,天竺有美女唤作莲华色,她一生坎坷命苦,与母共侍一夫,与女共侍一夫,最后沦落为娼这画若真是你母妃预备的,她将本宫喻为何人”说到这儿,眸光流转,瞥向宗广泽,“皇上,这事该彻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菀儿多疑,还是贤德妃居心叵测” 蹙眉想了想,宗广泽连连颔首,“你说得很对,朕独居章华宫久矣,不知洛阳宫中是何形,是时候该让她们过来,过来拜见朕的新皇后了” “弗来,传朕谕旨” 不等他说完,我慌忙止赚“不用麻烦,菀儿不愿见太多人,单见贤德妃一人即可” 翌便是初三,我的生辰 宗广泽早就颁下旨意,要为我大肆庆祝 从清晨起,菀芳阁就人满为患,送礼的,贺寿的,人来客往,将门槛都踩断踏平了 越是生辰,越是思念母亲 端坐妆台前,绿岫小心翼翼为我绾发 她的动作让人觉得分外熟悉,一时之间又想起我那多灾多难的可怜母亲,泪水不由自主滑落 从镜中瞧见我的泪颜,小丫头一脸惶然,“娘娘,您是不是奴婢不会梳头,惹您生气了” 柔滑脂粉被泪水晕染,留下浅浅印痕,一面拭泪,一面低语,“看见你灵巧的双手,不由想起我母亲,她十指纤纤,很会梳头绾发,可惜命不好,很早很早就离我而去” “大喜的子,怎么在哭”柔柔语声,远远传来 绿岫颤颤屈,跪拜,却见宗广泽挥袖,“你们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