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李白笑道:“我说贺监是真的有牌面,能让圣上亲自相送。” “你若是在朝为官数十年,你也会有这个牌面。”玄宗道,“贺监。” 贺知章行礼道:“圣上。” “一路顺风。”玄宗道。 “多谢圣上。”贺知章躬身道。 玄宗对李白道:“李翰林,你一向自诩诗才甚高,也为贺监赠一首诗吧。” 李白点头,思索片刻道:“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山**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 贺知章笑道:“这么些赠别诗,只有这首深得我心。” 贺知章对玄宗问道:“圣上,老臣归乡,再斗胆恳请圣上一件事。” “何事?”玄宗问道。 “老臣一生仅有一子,尚且夭折了,没有起名字。”贺知章道,“老臣请圣上赐名,实老臣归乡之荣。” 玄宗道:“贺监此行归家入道,信乃道之核心,孚者,道也。卿之子宜名为孚。” 贺知章拜谢。 贺知章看向那位被准许破例离开东宫为自己送行的太子道:“太子,老夫有愧,不能再辅佐太子了。” “老师已经教授了我太多了。”太子躬身恭敬道,“老师此行一路顺风。” 贺知章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微笑的李白,没有多说什么,上了马车。 贺知章走得孑然一身,一如当年来时。 贺知章坐在马车上,马车离了长安城数里之后,贺知章喊停,既是车夫又跟着贺知章几十年年的书童感到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主人掀开马车帘子,回过头去看着那座如同一只静默伏坐的巨兽长安城。 “先生,你在看什么呢?”车夫问道,“舍不得走吗?” “舍不得也得走了。”贺知章语气流露出惋惜道。 车夫道:“我记得当年和先生来的时候,先生说死也要死在这个城里。我就不明白了,长安城哪里有咱们吴越好?单说女子也不如咱们那里好看。” 贺知章道:“这不就不回去了?” “怎么突然又回去了?”车夫道,“咱们那座宅子多好啊,又大,我都有些舍不得那儿了。” “圣上在家乡给咱们赏赐了不少田地呢,咱们盖一个比那宅子更大的。”贺知章道。 车夫道:“咱们走吧,先生?” “这又等不及了?”贺知章笑道。 车夫挠挠头道:“圣上给咱们赏赐了多少田地?” “一个湖那么大。”贺知章道。 “那还真不小哩。”车夫道。 两人沉默一会儿,只听见马车轱辘在地上转动的声音,车夫问道:“先生,您真的梦见自己上了天帝的宫殿了?” 贺知章喝了一口酒笑道:“那当然了。” “那先生跟没跟天帝说上话?”车夫问道。 “没有,天帝不在家。”贺知章道。 “天帝干什么去了?”车夫道。 “别乱打听。”贺知章道。 车夫哦了一声,道:“先生,少喝一些!” “最后一口……” 同百官一起送别贺知章的李白回了自己的竹屋,见诺依在给那些菜浇水,没有多说什么回屋坐下。 李白坐下,回忆起那位喝酒比自己犹有过之的老者,回忆起这位老者一见到自己,就直呼自己是谪仙人,卖掉了象征身份的金龟也要请李白喝酒。李白笑了笑,提起笔,写下一首诗。 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 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 昔好杯中物,翻为松下尘。 金龟换酒处,却忆泪沾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