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特别篇（中）
雅琳从昭阳面前消失了。 几乎是片刻间，昭阳就察觉到大概是雅琳的“梦”醒了。 这座塔是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存在，既然能把自己带来，那么自然也有着排斥雅琳的能力。 塔的主人——名为尼古拉斯的人，想要邀请他一同实现愿望，却排斥了雅琳，个中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到。 雅琳虽然也有很多心愿，但她的性格不是那种会不顾一切追求愿望的类型，尼古拉斯估计也明白无法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昭阳的内心中却始终有一块抹不掉的痛，他无论如何也想把那痛楚从心中排除。 也是因此圣诞老人才会选中自己吧。 昭阳把信和信封放回了衣服的口袋，准备进一步探索这座塔。 据雅琳所述，这座塔中除了昭阳还有着一名新时空管理局的成员，好像是叫隆翼。 那个所谓的管理局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从未听说过。昭阳为此有些不安，不知系统是否知道塔和时空管理局的事，空间这个地方的谜团越来越多了，曾经也出现过试炼中混入魔戒骑士的情况。 还不知道再这样乱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昭阳在心里犯着嘀咕，不知不觉从一片黑暗中走到了散发微光的地方。 那大概是通往塔的上层的阶梯，在一片虚无中孤独存在着的台阶宛若通向未知，在毫无支撑的阶梯两侧，悬浮的火苗发出光亮。 昭阳踏上了台阶，向上层迈进。 在向上走去的时候，身后的楼梯消失了，仅剩的一截就那么突兀地悬挂在空中，似乎告诉着昭阳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两侧的灯火把影子拉长，铺向一节节楼梯。不知不觉，身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的存在，不再是一片虚空。 昭阳发觉除去自己的脚步声之外，周遭还有奇怪的声音，不知不觉中被飞舞的小精灵包围了。 那些小精灵有着俊男靓女的外貌，背后生长着轻薄的透明翅膀，身上还发出点点荧光。他们手拉手围着昭阳飞舞，边嬉笑边做着游戏。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一定是吧，我可是唯物主义者啊。”昭阳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无视了身边飞舞的小精灵，只管迈步走上楼梯。 小精灵见昭阳没有理他们的意图，便主动用甜美的嗓音问道： “喂，你要到哪里去呀？” “别再往前走了，陪我们玩一会儿吧！” “我们一起去森林深处好不好，那里有许多～～好玩的东西！” “不——要——”昭阳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脚下依旧不断迈上台阶，这条楼梯仿佛永远都走不完。 “你是旅行者吧？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外面的事，我们还从来没有到过外面呢。” 一个相貌绝美的大胸小精灵飞到了昭阳面前，摇晃着胸部，恳求似的对昭阳说着。 昭阳本想将目光穿过她望向前方，可还是可耻地——不，诚实地看向了某个地方。 到底在干什么啊这是！住手啊，自己不是没有邪心的存在吗？！ 不对，这才不是邪心，这是为了物种繁荣，充满生命之蕴的璀璨希望！ 那就看个够好了！ 正准备这么做，忽然女小精灵被另一个男小精灵顶开了。他双手揣在胸前，不服气地说道： “哼，敢不敢和我比比剑术！别看我身体小，但剑法可是一流！” “不，我怕掏出来吓到你。” 面对击剑邀请，昭阳断然拒绝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感觉自己说的话已经脱离常理了，换言之，不像正常人会说的话。 反正估计也是什么塔的陷阱吧，那就没必要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喂喂这种否认自己是正人君子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见怎么软磨硬泡也没做用，小精灵们哄作一团扑向昭阳。 “好冷淡的人，你看看我们啊！” “亏我们一片好心出来招待你！” 看着在自己身体上到处乱窜的小精灵，昭阳慌忙地说道，“快停下啊，很痒的喂！” 他伸出手来驱赶小精灵，但手却从他们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那你肯理我们了吗？” 一众小精灵飞到了一起，眨着晶亮的小眼睛，期盼地看着昭阳。 诶，仔细看看这帮家伙还蛮可爱的嘛…… 个屁啊！ “别特么在我那里蹭来蹭去了！” 他怒吼着驱逐聚集在裤子上的小精灵，摇晃着裤子，一个可爱的小精灵萝莉从裤脚里摔出，跌坐在楼梯上楚楚可怜地望向他。 “你当那是谷物棒吗，不能吃的啊！” “呜呜，哇哇哇——”小精灵哭了起来。 “呀，你把她弄哭了！” “坏人！” “我们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为什么要这么粗暴地对待我们？” 被现状搞昏头，不知该怎么回应的昭阳只能再度跨步走上楼梯，身后的小精灵扑打飞着翅膀跟上了他。 “哎呀，好像忘了主人吩咐的任务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一票小精灵全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飞到昭阳身边，七嘴八舌地问道。 “你有什么愿望吗？主人他可以替你实现愿望！” “肯定有着愿望吧，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愿望。” “实现愿望后大家的脸上就又出现笑容了。” 还真是老一套的说辞啊，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要面临这件事吗？ 昭阳没有回答，愿望这种事谁都有，但并不全想让别人知道，也不会想靠别人去实现。 不过，如果真的能够帮忙实现自己愿望的话…… 小精灵还在继续说着。 “人生里总会有错过的事情吧，比如你身边难道没有重要的人死去吗，就算你想要复活他们也可以。” 那是不行的。 昭阳深知，复活也只不过是重复悲剧罢了。 “喂——你听到没有——” 见昭阳太久没有反应，一个小精灵趴到了昭阳的耳边，对里面大声喊着。 “哇——”昭阳急忙捂住了耳朵，“听到了，我听到啦！” 刚才的小精灵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话说你们说的能实现愿望是真的吗，真有这种能力吗？” “当然了，我们的主人无所不能。”小精灵叉着腰回答，“下面那些人许愿复活的人们都住在这座塔的上方哟。” “哦？” 这还是第一次知道的新情报。 昭阳一边上楼梯一边思索，一旁的小精灵又sao动了起来。 “快说出愿望，主人要帮你实现！” “无论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吧！” 想想能实现愿望这种事，谁会不为之心动呢，但是天下可是没有白来的果实。 “也没有特别想要实现的愿望。”昭阳随口答道，加紧了上楼梯的脚步。 “别走了！不说出愿望的话你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靠！为什么不早点说啊！” 在这里爬了半天楼梯，结果是浪费体力吗？这也太亏了。昭阳无奈地停了下来。 “为什么你这么着急上去呀？留在这里陪陪我们不行吗？” “是你们的主人santa桑要我去见他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那你一定有什么愿望吧，来这里的人全都像你一样，行色匆匆地想要爬到上面去。” 小精灵们又吵吵嚷嚷地讨论了起来。 “人世间到底上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值得他们这么拼命？真可惜我们不懂呢。” “大家都在马不停蹄地追逐什么，所以才来恳求主人。” “也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得不一直工作，从周一到周日都没有休息的机会。” “主人也不放我们出去玩，就把我们关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塔里！” 眼前一片怨声载道，昭阳吐槽着，“这么压榨员工，尼古拉斯也太黑心了吧！” “就是啊！” 小精灵一起回答着。 不妙，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对这帮家伙产生怜悯了。太过多愁善感，这是自己的缺点啊，昭阳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你们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从刚才起就一直从别人口中听说尼古拉斯的事，但到现在还是没有见过那个人，昭阳对他充满了好奇。 “主人吗？他称呼自己为圣诞老人，创造了这座塔，想要帮助世界上的所有人实现心愿。” “可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昭阳不解地问道，哪怕是跨越时空，惹上管理时空平衡的人，也要送出礼物吗？再说了为什么要聚集一群痴狂的信徒啊。 “因为在很久以前，主人他自己也有着没能挽救的遗憾之事，为了实现未解的心愿，他才想要帮助全天下因为无法实现心愿而痛苦的人——呀，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刚才与昭阳对话的小精灵像是发觉到自己的失误般捂住了嘴。 昭阳从对方的话中察觉到一丝怪异，却又无法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总感觉这个尼古拉斯的行事方法有些像Evolution系统，同样是聚集了强烈想要实现愿望的人，而登塔的这个过程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试炼。 这样的话，他和系统间会产生冲突吗？还有那个所谓的新时空管理局要清扫塔以及塔的信徒，难不成和系统有所联系。 算了，先不管这种事，首先要到达顶端，见到尼古拉斯再说。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到上面去呢？我的朋友将探索这座塔的任务托付给了我，所以我要见到尼古拉斯，然后确认他的意图。” 圣诞老人到底是不是敌人，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还有那些管理局的人，似乎想连同塔带那群信徒全部清除，不能坐视不管。 一切的答案都在这座塔中，所以要向上攀爬。 “如果有能上去的办法请务必告诉我，我一定要上去！” 一个小精灵困扰地用手指绕了绕翠绿的发丝。 “方法我们已经告诉过你了，你要说出自己的愿望啊。” “我的愿望就是爬到上面去。” “所有人都是那么想去上面，明明保持现状就已经很好了……”小精灵在空中抱住了膝盖，寂寞地说着。 “对不起，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还会来找你们的。” 昭阳充满歉意地说道。 “好吧……”小精灵们遗憾地点了点头，“其实通向高层的道路一直就在你眼前，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而已。” “难道说……” 小精灵们在空中排列出了一道箭头，指向了下方。 “从这里跳下去吗。” 昭阳看了看楼梯下方的虚无，笑了笑。 “谢谢你们了。” 小精灵门恋恋不舍地依次飞到了昭阳身边，亲吻了他的脸颊。 “要再来哦。” “嗯。” 昭阳跳下了台阶。 没有丝毫下落的感觉，转眼间就站在了一片平地上。 还真是神奇啊，这个地方，果然有着特异的时空吗？ 昭阳看向了四周，第一感觉就是无比的亮堂，像是从黑暗的世界中被解救了出来。 好奇怪，为什么会这么亮呢？昭阳抬起头，马上吃了一惊，头顶并不是黑压压的屋顶，而是碧空如洗的天空，阳光透过清澈的青空，照耀在无边无际的地面上。 真的是……好奇怪啊…… 耳畔隐隐约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昭阳向那边走去，很快见到了一条溪流，河畔两侧生长着旺盛的花朵。 “这到底是……？” 向前走去，脚底好似压到了什么东西，草茎倒下的声音传到耳中，翠绿的草地向远处铺开。 还有就是，眼角处朦胧的感觉，好似在眼前加了一层滤镜一般，云朵飘散在地面上，片片缕缕舒卷开来。 活似仙境的场景，如果有天堂的话也不过如此吧。 “哈哈哈哈——” 欢笑声响起，昭阳回头去看，发现一群男男女女正在追逐打闹，其中有老有少，无不是满脸洋溢着欢悦的表情，尽情融入这片美好的景色。 天晴恰好，穹顶是极净的蓝，空气也是纯净无比，满满吸上一口入肺，细细品味就能感受出泥土的甜腥，植物的清苦，还有一丝煦日下的暖意。阵阵和风盈面，便清爽有余。 他们沉浸在轻风中，四处赏玩，折枝探柳。时而踱步赞美，时而阖目细嗅，时而又顿挫踏步漫游沉醉。小溪中，有几人已脱去了繁杂的衣物，悠闲地戏水。 如同画卷一般的美好，让昭阳几乎想要和他们同行。 不对，自己可不是来这里玩乐的。 昭阳摇了摇头，甩开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向河边几位坐着谈笑的少女走去。 总感觉自己好像是神话中的独角兽啊。 “抱歉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被问到的那个少女立刻回过头来，对昭阳露出了一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笑容。 “啊，你回来了啊，我好想你。” “诶？” 对方回答的话却让昭阳一头雾水。 “今天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昭阳不知所措。 见昭阳没有回答，少女又转回过去，和同伴暂停的对话也继续了起来。 强烈的异样感冲击着昭阳，周边风景照旧，人们重复着刚才的行为，少女们也是仿佛没见到过昭阳一样有说有笑，画卷中只有他格格不入。 “那个……”昭阳皱了皱眉，再一次出声打扰。 少女像上次一样回过头来，带着同样的笑容。 “啊，你回来了啊，我好想你。” 宛如游戏中NPC一样毫无改变的语句，连说话时的语气、时长和声量都完全一模一样。 在昭阳看来，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生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副场景，犹如是虚构的仙境。 昭阳忽然想起来，刚才小精灵告诉过他，信徒们许愿复活的人在这座塔的上方。 “难不成……他们就是……？” “猜对了，你还蛮机灵的嘛。”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昭阳连忙回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个同样与场景格格不入的人，他的脸上没有如同那些人般千篇一律的笑容，而是充满了轻蔑。 他大概就是雅琳口中所说的隆翼了吧？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昭阳全身紧张了起来，谨慎地问道。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第七期最强的试炼者。” “你也认识我？” “对你的名字有些印象，不小心偷听到你和那个小姑娘的对话了。” 隆翼向昭阳走来，昭阳则是直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自己的行动可能已经对他产生影响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料隆翼并没有理会昭阳，而是穿过他，径直走到了身后的少女身边。 即使有两个如此怪异的人，周围的人们还是没有丝毫察觉，继续着各自的事。 隆翼说道：“塔下面那群人拼死拼活复活的就是这帮家伙，何其愚蠢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昭阳心中闪过阵阵阴霾，塔的真相似乎在向他披露着。 “哼。”隆翼咧嘴一笑，“能够复活死人的力量，你真觉得会有那种东西吗？” 听到这个问题，昭阳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对于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他来说，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了。 曾经尹融就是在死后被Evolution系统移植Amazon细胞复活成了Sigma，但是她的命运最终还是走向了悲剧。 想要挽回曾经错失的东西，原本就不切实际，人们能做的仅仅是在当下赎罪罢了，昭阳是这样想的。 “那种力量归根结底就不存在吧。”昭阳低落地说着。 “没错，你眼前的人，不过是塔主人用那群信徒脑海中对死者的印象所捏造出的玩偶罢了。” 隆翼说着，一把将身旁的少女搂入了怀中。少女没有抵抗，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们只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水分、蛋白质、脂肪、无机物还有遗传因子的简单结合，再加上预先设置好的程序性指令，就可以制造出一个这样的‘人’。” “那群信徒……知道这件事吗？” “啊，当然知道了。”隆翼随手推开了少女，她的身躯直直地倒下，即使脸颊沾染泥土也依旧笑着。 “为什么即使知道了这种事！他们还能……” “因为这就是他们所期待的。” 隆翼沿着河岸踱起步来，摊开双手，“他们不在乎，哪怕这里的人只是他们死去亲人制成的面具。他们只需要看见亲人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借着虚假空洞的躯壳就可以逃避现实，麻痹自我。试想在这片绝美的仙境中，纯净得似乎不沾世间的尘污，和所爱的亡者再会，且对方完全是你记忆中最美好的模样，只属于你一个人。你们远离现实的沉重，过着宛如乌托邦一般的生活，如此你还能说出拒绝的话吗？” “他们就只是追逐着这种虚假的希望……就能为此做出那种事情吗？！” 面对现实深深的无力感覆盖了昭阳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沉入池塘的小石子，被无数水流覆盖的同时，只能坐视自己的身躯渐渐沉入深黑的湖底。 “何止啊，他们已经崩坏了，腐烂透顶，已经生蛆没救了！”隆翼放声嗤笑，随手将脚下少女身上的衣服撕扯开来，无暇的躯体出现在昭阳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