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番外 得遇故人
人间正是盛世,天下大安。 人妖魔三修之间也无太大争夺,修真界一片和宁。 这般情况,仙界众人也有了磕牙的功夫。 一众仙者,聚集在一起,讲着千百万年来仙界的变化,讲着三界的趣事,讲着近日的见闻。 这一众仙中,偏偏有个特殊的。 那人躺在一块莹白的玉石上,黑发披散了下来,挡住了一半的俊颜,双目紧闭,似乎睡得正香。 毕景无心凑热闹,可惜这些人偏生爱围着他唠嗑。 毕景抵不过他们的热情,只能来凑数。 毕景做了一个梦,梦里乐至穿着一层白色剔透的金缕纱衣,眉目含笑看着自己。 乐至缓缓地走了过来,一边往下褪着纱衣。 春色无边。 可惜醒过来的时候,美景瞬间退散,耳边尽是调笑的声音。 毕景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 岂知只要多睡片刻,便可褪下那纱衣了。 可惜啊可惜! 登仙之后也是无边岁月,所以这仙也有无聊的。 “毕仙友,说起这近日来登仙的修者,我倒想起一人来。”那坐的离毕景最近的女仙对着毕景道。 毕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无甚兴趣。 “那人是剑修,是我接引的。这过来的一路上,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女仙道,“他问我可曾听过‘乐至’,那乐仙友不正是毕仙友的仙侣吗?” 毕景猛地坐直了身体,一脸正色问道:“男的女的?” “男的。” “唤作何名?” “沈漫。” “他如今在何处当事?” “他在广崇真人座下。广崇殿乃是供奉指天剑的地方,他为剑修,便在那广崇殿中,看护神剑。” 女仙话音刚落,毕景便瞬间没了踪影。 女仙一愣,突然笑道:“这突然就不见了。多少年了,毕仙友的性子还是这般怪异啊!” “非也,他初登仙界时,与他一起聊趣事,他甩手便走的模样才十分有趣。”一老者捋着胡子道,“如今这模样,一点都不可爱。” 女仙的脸色突然有些怪异,迟疑道:“难道您叫他来,是为了逗趣?” 老仙人瞪了女仙一眼:“老夫岂会有这般坏心思?自然是看他无聊,给他添添乐趣。” 毕景瞬间便回了景乐殿。 乐至养了几盆花草,正在浇水,花草为仙草,所以这浇水也十分有讲究,多之一分不可,少之一分也不可。 乐至的模样十分认真,认真到毕景心中开始思考哪日趁乐至不在,便将这几棵花草拔了。 于是乐至转身,便见了毕景一副狰狞的模样。 毕景见乐至看了过来,连忙收了表情,挤出一个笑,看着那花讨好道:“此花开的甚是烂漫,至儿果然懂得养花。” “如果你心里的想法只是想想的话,这花会开的更好。”不过一眼,乐至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 毕景脸上的笑一僵,可惜这许多年过去,他早已练就一副厚脸皮,转而似不经意地问道:“至儿这几日可去了广崇殿?” “不曾。”乐至道。 毕景心中一喜,那便是未见到沈漫了。 乐至想了想道:“你这话倒提醒了我,这几日酿了桂花酒,广崇真人最好酒,我待会去给他送一坛。” 毕景:“……”自作孽,不可活。若是他不提,乐至或许便想不起来。 “我今日左右也无事,不如我替你送?”毕景道。 “我还想与广崇真人聊聊。” “广崇真人往日一直说欲来看看你养的鱼,我送完酒后恰好邀他一起上门。” 乐至一脸狐疑地看着毕景,毕景正了正脸色,一脸真诚地看着乐至。 乐至进了屋,取出了一坛酒,递给了毕景。 毕景接过了酒,jian计得逞,心中喜意顿生。 乐至看着毕景匆匆离去的背影,想着刚刚他那一副模样,突然大笑出声。 这人,作甚便这般可爱呢? 乐至笑够了,便在院子中坐下,青鸟从门口处飞来,落在了乐至的掌心。 青鸟三声脆鸣,便是有客来访。 乐至站直了身体,将自己散乱的长袍系好,便往外走去。 景乐殿外,一人靠在大门上,白色衣袍,手执长剑,面容俊秀。 乐至愣了一下,心中又惊又喜:“沈漫?!” 沈漫看了乐至一眼,似带着宠溺道:“登仙这般久了,性子还这般大惊小怪。” 登仙百年,乐至偏爱养养花,钓钓鱼,所以这性子本是波澜不惊的,只是见了沈漫太过惊讶。 算起来,沈漫便是他唯二的朋友,而且当日沈漫入魔,虚冥府中最后一面,乐至便愿他能修为大成。 百年之后,乐至所愿竟然成了真。 所以便有了这惊喜。 “你堵着门,莫非连一口茶都不愿意给我喝?”沈漫问道。 乐至连忙让开了路:“进来一叙。” 院子中,葡藤之下,桌子上,一盏茶正冒着青烟。 乐至倒好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沈漫。 沈漫接过,轻声道:“转眼便是千年了,原来我们竟这般久不曾见过了。” “想不到还可再见。”乐至笑道。 “再见便是缘,这千年来,你可还好?” “修道得道,甚好。”乐至道。 “那便好。” “这数百年修行可还好?”乐至问道。 沈漫先是点头,又摇头。 “不好。” “如何不好?”乐至问道。 “本不欲修魔,偏要以魔入道,每一次修为进阶,都觉十分难受。魔修的天雷本就重,天雷之时,差点灰飞烟灭。”沈漫淡淡道,但是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你如今已飞升成仙,归于仙体,往事已了。”乐至劝慰道。 “痛苦之时,天雷之时,心中便有一念。”沈漫道。 “何念?”乐至好奇道。 沈漫喝了一口茶,突然看向乐至:“见你。”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乐至与沈漫回头看去,便见毕景站在那处,他身边的一块石头已经碎成了渣。 “这石头实在碍眼,你们继续聊。” 沈漫转回了头,刚想说话,又是一声巨响。 又一块石头遭了殃。 沈漫起身告辞,往门口走去,总觉得有一股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沈漫突然顿住,回头看了一眼,便见了那双漆黑的带着煞气的眼睛,沈漫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转身离去。 这一笑却是气煞了毕景,这本是沈漫的目的。 乐至送他到门口。 “一念成道,刚刚只是玩笑之语,你莫放在心上。”沈漫道。 乐至心中的尴尬方才解了些,笑道:“若是得空,便来坐坐。” 乐至转身进去,沈漫还站在门口。 沈漫盯着那‘景乐殿’三字看了许久。 “景乐……终究还是无缘。”沈漫怅然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仙生漫漫,看来只能与剑相伴了。 乐至回到院子中,毕景便朝着他伸出一只手,可怜兮兮道:“肿了。” “谁让你用手去劈石头了?” 毕景垂目,低声道:“因为碍眼。” “那些石头摆在院子中几百年了,为何此刻才察觉碍眼?” 毕景想了想,认真道:“或许是往日里没有认真看,如今看着为何这般碍眼,甚是怪异。” “沈漫在广崇殿?”乐至突然道。 所以才有了毕景之前的那些举动。 毕景抿唇不语,脸色有些难看。 “所以你在嫉妒?” 毕景脸色更加难看。 乐至看着他那般模样,突然轻笑出声。 毕景皱眉:“为何笑?” “妖主大人,你为何越活越蠢了呢?”乐至轻笑道。 毕景眉皱的更加厉害,他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处与这‘蠢’字搭边。 乐至将他那肿了的手拉了起来,放在手心。 那石头不是以真气劈碎的,而是真的用手,又红又肿。 “痛吗?”乐至问道。 毕景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痛苦,似难受道:“痛。” 乐至:“……”果然很蠢。 乐至轻轻抚了抚,以仙气替他疗伤,因为是外力所致,那红肿很快消了。 乐至突然抓紧了他的手,双眼却紧紧盯着毕景的脸。 毕景被他看得不自在,那黑着的脸渐渐透出一抹淡红。 乐至突然凑了上去,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毕景瞬间反应过来,伸出了另一只手,搂住了乐至的背,加深了这一个吻。 唇齿相交,似要吻到天昏地暗。 再到后来,毕景便问:“我哪里蠢了?” “竟然嫉妒,便是蠢。”乐至道,突然凑到了毕景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毕景顿时愣住了,这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的蠢。 他们二人本就心意相通,自己竟然会嫉妒? 乐至只说了两个字。 夫君。 因为这两个字,毕景足足笑了好久。 既得这一声‘夫君’,毕景已经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