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二十九 南絮半年前离开金三角,再回到这里,感觉有些微妙。 当时拼死拼活逃离,此时自动走进这人间地狱。 蔺闻修来找苗伦,这个人与她要查的那批军火有关,她拿捏不准蔺闻修的态度,显然他不信她,却偏偏带着她,他到底在想什么? 南絮明白齐骁的担忧,因为她自己也感知到,她其实想要什么,都在蔺闻修那精明的头脑里。 她只能,谨慎迈出每一步,谨慎说的每一句话,加倍谨慎留在他身边的每一天。 到达金三角已是傍晚,落日余晖把建筑物拉得细长,街边有站街的人,看到好车子就伸出手,妖娆的摆弄着身姿。 枯瘦的瘾君子,弓着背,眼眶瘦成凹陷下去,像及了ET咕噜。 有些曾经走过的街道的景观,路过一间齐骁手下的赌场,齐骁,不知他找没找到苗伦,是否打探到可用消息。 齐骁派人找到了苗伦,约在苗伦的地方。 苗伦行事隐蔽,生存在这的每个人,都有无数双眼睛,无双只冷枪对准,想活命,必须谨慎,特别是那把枪流落出去之后。 齐骁带着手下来时,苗伦从西郊隐蔽的山里窝着,他从仓库出来,迎向他:“骁爷,有段时间没见,你可是做了大生意。” “什么生意都缺你手里那玩意。” 苗伦嘿嘿一笑,“来个套餐?” 齐骁嘴角一挑,“看看你还有什么宝贝。” 苗伦跟齐骁合作多次,要是换了旁人,苗伦绝对不见,那支枪出事后,他就听到风声。 虽然没什么人知道那批货是他送出去的,但保不准,被抓的人吐出货源,他自然就暴露了,只好隐蔽起来怕被人盯上。 齐骁跟着苗伦进到仓库里面,仓库一百多平米,枪支弹药摆在木搭的板子上,罗列整齐有序,重型武器也有几枚,苗伦这两年一直倒卖军火,却不想,出了一只我方正在找的那批。 齐骁随意拿起一支最老的五四,笑了笑,“这东西你还当宝贝。” “什么都有,给你看看新的。” 齐骁刚要拿一支,苗伦就说:“那些都是拼装的,骁爷你里面请。” 他跟着苗伦往里走,目光落在一处,他走过去,从墙上拿下那只枪。 “哪搞的,以前没见过。” 苗伦一看,急忙从他手里拿走枪扔到一边,“半年前弄来的。” “怎么还宝贝上了,不让碰。” “不是,哎,不提这个。” “被盯上了。” 苗伦猛然看向他,“骁爷,你怎么知道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敢要?” “我有什么不敢?” 也对,齐骁是谁,金三角势力内,都对他闻风丧胆。 苗伦骂了句,“cao,真他妈点背。” “来路不明,你正撞枪口上,活该。” 齐骁冷笑,但话却是像他苗伦,苗伦听得出来。 “那东西哪来的。” 他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苗伦看着齐骁,瞳孔暗闪了下,他眸光变得精明,眼神毒辣,“骁爷,你是来看货,还是要问来路?” 齐骁拍了拍苗伦的肩膀,“防备心别这么强。” “别怪我把话说前头,我们合作归合作,我的事你别插手,别怪兄弟不讲情面。” “呵。” 他冷笑了下,“你手头上的货没人敢买吧,不问清来路,谁他妈敢买你的货,安生日子过腻歪了?” 苗伦心里也不落底,但齐骁又直接挑明很直率,不像有阴谋,可他确实手里这批货,留着早晚出事,“你要多少?” “五百支,还有几只重型武器。” “这么多,这是准备大干一场?” “重整部队罢了,碰上硬茬儿总要磕一磕,最近不安生啊。” 齐骁刚要去摸烟,想想这地方,就把手抄到兜里放着,目光环视四周。 “军方的你敢要吗?” 苗伦对齐骁还是放心,合作多次且他在金三角的名声,他信得过。 “哪国?” 苗伦用手比了个方向,齐骁明白这个手势,指的是我方境内,他摇了摇头。 “这……”苗伦没那么多货。 “给你两天时间,货不到兄弟可就找其它卖家了。” 想跟齐骁合作的多比比皆是,他如果能拿下这一大批生意,紧张的资金流得到回转,可他又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你不行,就给我牵个线,钱你肯定不会少赚,我急用。” 苗伦还在犹豫。 “信不过我?” 齐骁说完,转身便走。 苗伦在身后追了上来:“骁爷,我哪是不信你,我牵线倒是可以,这批货数量过大,一般卖家是拿不出来的。” “你拿不出来,有人拿得出来。 我是看在合作多次的份上,给你赚钱的机会,这次不成,那下次再找机会吧。” 他说完,带着手下往院外走。 苗伦跟在他身后,桑杰把车门打开,齐骁上车,苗伦按着车门,“骁爷,你,要不这样,我明天给你消息。” “行。” “那批你真不要? 价格好说,不出金三角,绝对安全。” “再说吧,明天等你消息。” 齐骁坐车离开,金刚在旁边发出咕咕的声音。 “骁爷,骁爷……”金刚叫了两声。 齐骁伸手去碰了碰金刚的羽毛,解决廖爷,还要解决岩吉,还有那个隐藏在苗伦背后的军火犯。 手下汇报,傍晚时岩吉和道陀又火拼上了,这次是道陀先挑起的,直接派人去炸岩吉的车,岩吉受了轻伤,道陀的人也没吃到好果子。 廖爷跟他通过电话,但电话里并未提起这件事。 齐骁捏了捏眉心,疲惫感袭来,他在等,等苗伦的消息。 他没有十足把握,如果生擒苗伦,也不见得会问出什么来,而且他不会那样大动干戈,容易把自己暴露。 他只要稳妥的与那边人接洽,蔺闻修,齐骁轻抿着唇瓣,他在找苗伦,他与这批军火的关系,应该比他还急。 齐骁走后,苗伦跟心腹商量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就是,齐骁信不信得过。 说白了,金三角齐骁的名声在外,除了那几方老大,其它人谁见了不叫上一声骁爷,他混金三角多年,替廖爷打天下,治理赌场,又扩大规模,多少人向他伸出橄榄枝,给多少也不为所动。 信不信得过,苗伦有疑云,但在心底,还是信他。 商量之后,苗伦开车出来,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拨通他上家的电话。 …… 蔺闻修已到达酒店,派手下去探风声,南絮坐在房间里,如果他不叫她,她始终保持沉默,甚至在刻意隐匿自己的存在感。 这间酒店正是她与齐骁最后一次分别的那间,当地最豪华的顶级酒店,楼上的套房是整座酒店最高配置。 他上次来也住这间,从窗边望去,城市最繁华的夜景坐收眼底。 “看什么呢?” 蔺闻修从里面出来,就见南絮站在窗边看外面。 “随便看看。” 她说。 蔺闻修走近看着窗外,夜景真称不上好,但在此地,已是最繁华之处,这里贫富差距甚大,毒贩有钱但是少数,吸毒的全是穷鬼。 “出去转过吗?” 她摇头。 “要去吗?” 他忽然问她。 南絮怔了下,摇头:“不安全。” 蔺闻修笑了出来,“哪都不安全,你看这玻璃,如果有一支枪在对面,一根子弹,我们俩就得死一个。” 南絮觉得他挺看淡生命的,记得第一次见到他,那枪是冲着他来的,他脸色都没变一下。 “你说这有狙击手吗?” 她问他。 “没有。” 他说。 “为什么?” 她不解,他如此肯定。 “如果有,我应该已经死了。” 他眼底有笑,像是在逗她一样。 南絮也笑了,“你说的有道理。” 其实进门前,阿吉他们已经在外围布好防控,每一个点都精准的探测过。 “你看那边挺热闹的。” 他扬了扬下巴,指着远处一片灯火辉煌的区域。 南絮也看到那边,目测在两公里开外,灯火通明人行攒动,但看不清那里是什么,只瞧得出很热闹的样子。 “莉亚,你过来看看。” 蔺闻修叫着身后不远处的保镖。 莉亚走近些,拿着望远镜往那边看,然后说,“是夜市,吃吃喝喝的摊位,人很多。” 蔺闻修点点头,然后突然说道,“阿吉和阿杰出去探消息,估计今晚是见不到人,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逛夜市,南絮面部肌rou抽搐了下,蔺闻修真不怕死? “蔺先生,不安全。” 莉亚阻止他。 蔺闻修越过莉亚往门口走去,转身回头叫南絮:“别愣着,走。” 南絮只好上前,蔺闻修抬手从莉亚腰间抽出枪,放到南絮手里,“以后你也配一支备着吧。” 她接过枪,别在腰间,用外面的薄衫挡住。 蔺闻修的三个保镖,加上南絮,一行五人乘电梯下来。 十一月的夜晚已经充满了凉意,南絮跟在蔺闻修身后,她穿得不多,白日光线充足,夜里就冷了下来。 她抱臂跟在身后,其余几个保镖警惕的盯着四周。 蔺闻修余光瞟见南絮,末了把外套脱了下来,直接披在她身上,南絮一怔,抬眼看向他,“我,我不用。” “穿着吧。” 他说。 齐骁嘴角噙笑,一路上逗着金刚,不知南絮见到金刚会不会开心,她一定会吃惊,然后又装得风平浪静,她凡事都隐忍,只有在那时才会吐出甜腻柔软的气息。 车子停稳,他拎着金刚的笼子正要下车,就看到不远处的这一幕,笑意渐渐凝滞,他咬上后槽牙,下颌线紧绷着,眼底的温度变得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