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骨精(7)
卷耳摸了摸头上被她当作簪子的骨头,“你说这个?我河边随便捡的,看着倒像是条肋骨。” 书白幽幽看着卷耳,“你去姻缘河了?” “姻缘河?”卷耳想了想那条山沟里不怎么长的,鬼气森森的河,实在是难以把它和姻缘两字挂钩。 “是见过一条河,怎么,这骨头不能随便拿吗?” 星河斗转下,书白声音温凉:“姻缘河顾名思义,是一条与姻缘有关的河流,” “凡我族男子,在成年后便要挖出自己的一根肋骨扔在姻缘河旁,等待他命定的人将它捡走。” 卷耳闻言一愣,睁大了眼道:“糟了糟了,那岂不是说我拿了这根肋骨,便要和他的主人在一起?” 卷耳莫名觉得身边气压低了几度。 书白勾起一个有些森然的笑,“是啊,不如让我看看,你选了哪个命定之人。”他手落在卷耳的头发上,伸手把那根肋骨抽出。 冰凉沾着雪花的长发落在他手上,触感竟然意外的好,书白留恋了一秒,才把手伸回来递在眼前。 他眼里的冰霜在仔细看过这根肋骨后,神情带着点诡异。 凡他族男子,那自然也是包括他…… 卷耳看着他一言难尽的面色,突然有一种预感。 “这肋骨……不会是,你的吧?” 书白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方才的气焰消失不见,颇有些僵硬的“嗯”了一声。 卷耳:“……” 一秒,两秒。 “哈哈哈哈哈哈书白你笑死我了,你竟然也把自己的肋骨拆下来扔在河边,等着哪个小姑娘捡起来?” 书白本来有些尴尬的的情绪更加复杂了,他有些无语,“有那么好笑?” 卷耳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本来就很好笑啊,哪有人的姻缘要靠这种方式来证明嘛。” 书白神色莫名,口中那句“我觉得这个结果很好”最终没有说出。 他抬手把卷耳的长发理顺,又用那根肋骨重新给她挽起。 卷耳嗫嚅,“你干嘛?” 既然这肋骨有这样的寓意,干嘛还用来挽发。 书白淡淡道:“你若不信这样的姻缘,这肋骨便没有那样的含义。” 卷耳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开心。 他们也算是久别重逢,卷耳不再跟他研究肋骨的事情,“你跟我说说你这五年怎么过的呗。” 她大眼忽闪,像是精灵。 书白道:“上山再说。” 卷耳闻言点头。如今找到了书白,卷耳自然不着急回江南。 两人并肩走着,四周寂静无声,天空黑的遥远又神秘,夜色里,只有书白的声音轻轻响着,说着这几年他的故事。 男人声线很低,让卷耳想起晨钟暮鼓的声音。 卷耳替他拨开挡在眼前的枝桠,“所以你以后都不会有心脏了?” “嗯。” 当年的书白只堪堪保住一命,可失去的心脏却没有办法替代,所幸他是妖,妖丹还在,他便能不死不灭。 这五年伤倒是养好了,只是妖力不比从前罢了。 卷耳说不出什么话来,书白再提当年之事,没有任何的怨恨情绪,卷耳只能干巴巴道:“没关系的,以后每个十五我都陪着你给你护法。” “你不怕世人说你堕入妖道?” 卷耳摇了摇头,神色郑重,“我只求问心无愧。” 书白闻言,手指轻轻动了动,仿佛不经意道:“问心无愧,那,你心里装了什么?” 他这话,多少带着试探的意思。 浅绿色裙摆随着她的步子荡起涟漪,宛若一步一莲华,卷耳嬉笑着说出真心话,“你呀。” 夜色里看不清太多,书白闻言勾唇,眼里流光璀璨。 “花言巧语,这句话跟多少人说过了?” 卷耳有点不服气,“只有你呀。” 书白不信,一双浅色瞳孔的像是含着漩涡,他想起在江南听到的种种,抱着手臂,轻轻笑着,“一家有女百家求,周小姐这几年可真是风生水起。” 白雪铺就的山路上,只有二人身上的衣袍是为杂色,卷耳一脸得意,她路也不走了,拦在书白身前,踩着比他高一截的台阶,却依旧只能仰头看他。 卷耳踮起脚,女孩子白皙红润的肌肤吹弹可破,她细致的看着书白脸上的神色,不确定道:“我说白骨精,你不会是在吃醋吧?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这么酸啊。” 书白绷紧了唇角,声音意味不明,“我不配。” 他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还是只妖怪,怎么配得上一身磊落的小姑娘。 书白情绪转变的太快,卷耳都来不及反应,“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说你不配了?” 他微微低头,“那你说,我配吗?” “……” 卷耳脸色红了红,在书白灼热的视线下,嗫嚅出声,“谁说你不配了呀……”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卷耳简直想掐死他,“你配,你最配了!行了吧?”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白骨精这么磨人?当年对陈溪百依百顺,怎么今天到她这就一直欺负她? 捉摸不透就不捉摸,卷耳气的翻了个白眼,山路还长,她虽然气着还不忘关心书白,“你怎么样?还有力气走上去吗?” “没有。”书白利落地收回迈出去的脚。 卷耳想了片刻,抽出腰间的云青展平,带着书白跳了上去。 云清一瞬升了老高,书白晃晃悠悠的站在卷耳身后,像是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样子。 卷耳转头,“你干嘛,扶着我一点呀,不然掉下去怎么办。” 他这一身的骨头棒子掉下去肯定摔得渣都不剩。 书白与她目光相接,非常满意她的建议。 他两只手穿过卷耳纤细的腰,在卷耳身前轻轻扣住。 卷耳嘟囔着,“你好好抱着别乱摸啊。” 书白气息洒在她耳畔,“好。” 他离得太近,声音像是放大了几倍,卷耳抬手摸了摸颈间的皮肤,“书白,你声音真好听。” 书白有点后知后觉地发现,卷耳好像总是喜欢夸他,好像自己多能迷惑她一样。 环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两个人紧紧相贴,书白挑眉,“有多好听?” 他身体冰凉,卷耳有些迷迷糊糊的,话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就是好听到怀孕的那种。” “……” 卷耳说完才反应过来,她恨不得从剑上跳下去,身后的书白显然也因为她的话愣住了,两人半晌无声。 过了一会,书白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声音是不行的,你要是想的话,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卷耳:“……” 云青在缭绕的云层中穿梭,月光洒在他们身旁,像是缀了一层晶亮亮的薄纱,有冰凉的风拂过脸颊,像是神明的亲吻。 “你以后想做什么。”书白温声开口。卷耳颈间的碎发向后飘在书白脸上,带着淡淡冷香。 书白很瘦,卷耳被他这样揽在怀里,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硬邦邦的骨头,“最近混沌海的恶蛟不老实,可能要去看一看,不过要看情况。” 云青冲破雾霭向下飞去,山中灯火几点,把一切都模糊的软绵绵的,书白问道,“看什么情况。” “你的情况。”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卷耳声音里有点期待。 他听了这话又笑,“好啊。” 书白胸腔轻轻震着,卷耳莫名觉得后背靠着书白的地方有些发烫。 从半空中落了地,卷耳自觉的和书白站的远了些,男人眸光暗了暗,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书白带着卷耳来到自己的住处,卷耳惊讶的是,他竟然住在不哀山顶,放眼望去只有这一座殿宇,站在山顶俯视着下面芸芸众生,却带着一股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白骨精,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很孤独呀。”卷耳想象了一下独自一人在这山顶的感受,觉得有些难过。 “不难过,我睡了五年,刚醒。”书白打断卷耳发散的思维。 “……” 书白的伤养的差不多了,所以看他打扫房子,卷耳也没过去帮他,自己在院子里找了块大石头,悠哉的靠在上面看星星。 卷耳发现,这白骨精一族好像多数都是男子,但是很少见到姑娘,她一身女儿装倒是有些不方便了。 卷耳抬手把发间那根肋骨抽出来,妥贴的收好,又在衣服上随意的扯下块布条,脑后的头发被她用布条全部扎起来束好。 书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卷耳盯着他的衣服不知道想些什么,她头发束在头顶,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感觉,多了点飒爽出来。 “你有没有男装?借我一套。”卷耳走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书白。 他比卷耳高出许多,现在的衣服她肯定穿不了,书白点点头,领着她回房间,在柜子里找出当年他下山前的衣服。 天青色的长衫在卷耳身上还是有点长,她找了把小剪子,把衣摆多出来的地方裁下去,整个人便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怎么样?好看嘛?”卷耳转了一圈,颇有些得瑟。 书白眸色深深,看着自己的衣服穿她身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