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考核
如果真的是谢丹墨打了姬君清,那么这个少年未免太过大胆,昨天刚打伤了一个岑云,今天又狠揍了一顿姬家少爷。 要说他没有什么显赫的来头,谁又会相信他敢如此嚣张狂肆? 岑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扯到身后的伤处,疼得他几乎忍不住嘶吟出声。 “今天考试。”林夫子站在前面讲台边,众学生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沓卷子,“检测一下你们最近所学如何,规矩照旧,按照排名重新分班。” 奚州书院是贵族学院,除了镇陵王府和四大家族的子弟,以及一些镇陵王心腹谋臣家中子弟可以来入学之外,寻常平民百姓根本没此机会。 所以书院里的班不多,也就三个。 天枢班里都是学识最好的学生,以后镇陵王府下一任掌权者即位,这些孩子大多会成为新任镇陵王面前关系最亲,最得器重的肱骨。 镇陵王府世子姬君琰也在这个班,没有遇上刺杀之前,这里的人大多唯他马首是瞻,因为少年们都知道他是王府里最受宠的一个,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镇陵王的人选。 除此之外,姬家还有姬君清、姬君华和姬彤也在。 姬君清是因为跟兄长关系好,姬君华则完全是凭学识进来的,虽然他不得宠,在其他人眼中却是最没有自知之明的一个。 因为姬君华考试经常第一,抢他兄长的风头,让人不爽,所以经常被人欺压,而姬君琰每每就这么看着,放纵着众人孤立打压自己的弟弟。 天璇班的学生学识平平常常,拿得出手却也不算拔尖,身份上来说,大多都是世家门庭的庶子或者其他不太受宠的子弟,不敢与家中嫡兄或者王府公子争风头的少年。 也因为有着这些人的对照,就越发衬出姬君华对兄长的“不够恭敬”,连学识上的风头都要抢,简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被人欺负也是自找的。 而天玑班则大多都是来混日子以及跟世家之间打好关系的,以小霸王、纨绔子弟居多。 书院每月一次的考核虽是以成绩排名分班,但因为早已形成的不成文规矩,每次考试结束之后,成绩基本都维持原样,很少有大幅度上升或者下滑的例子。 但这次似乎有些例外。 “夫子,班里刚转来的三位学生才上了一天课,这次考试对他们似乎不太友好。” 林夫子闻言,没什么情绪地瞥了说话的学生一眼,随即淡道:“人家是凭真本事进来的,你以为他们走后门?” 既然是凭真本事进来,自然无惧考试一说。 姬君清问道:“可如果他们的成绩不尽如人意,是不是也会按照规矩离开天枢班?” 谢丹墨不疾不徐地转头,看向受了教训还不老实的某人,桃花眼斜斜上挑,嗓音亦是戏谑中充满着鄙视:“小爷既然有本事进来,就有本事在这里待下去。你放心,此番成绩要是不把你碾压成渣渣,小爷就不姓谢。” 姬君清瞬间暴怒:“谢丹墨,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小爷小爷,你是谁的小爷? 忘了奚州是谁当家做主了? 在镇陵王的封地上对镇陵王府公子如此无礼,简直自寻死路。 “客气?”谢丹墨冷笑,“对待不自量力的蠢货,小爷从不知客气为何物。” “你——” “够了!”林夫子冷冷阻止两人的争执,“再吵就给我出去!” 姬君清脸色铁青地闭嘴。 谢丹墨勾了勾唇角,一副嘲弄的表情。 卷子一张纸发下来。 拿到试卷之后,众人开始垂眸答题,没人再开口说话。 林夫子在教室里踱着步子。 坐在后排的姬彤忍不住抬眸,悄然看了谢丹墨的背影,少女眼底有着明显的倾慕,以及些许挣扎和顾忌。 方才姬君清跟谢丹墨的争执让她有些犹疑。 而教室里还有另外一个少女也在悄悄看着谢丹墨的方向,正要收回视线之际,却若有所觉地转头,恰好看到了姬彤落在谢丹墨身上的目光。 傅莹意识到了什么,红唇轻抿,眸心划过不悦,却很快低头,开始若无其事地答卷。 教室里众人心思各异,紫珑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地执笔书写,像是对周遭发生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落在卷子上的簪花小楷带着她独有的清冷风骨,漂亮而秀气,连经过她身边的林夫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锦华坐在另外一侧,同样两耳不闻身边事,专心致志地答卷。 书院里考核的这些卷子对他来说没有一点难度,闭着眼都能答得出来,此时安静答卷时,思绪竟不知不觉地飞到了七岁那一年。 又是一年炎炎烈日的傍晚。 七岁的少年站在花厅里,凉风拂面,湖中花厅是紫珑最喜欢来乘凉赏景的地方。 蓝衫男孩站在紫珑身边,他的面前摆了一副画板,画的正是此时湖中盛开的莲花,紫珑在旁边看着,清冷的小脸上也露出些许赞赏。 “夫子说你画技上很有天赋,果然不假。” 被夸赞的男孩面色微红,却掩不住眼底欣喜:“流裳不敢让主子失望。” 当时的锦华站在一旁,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小孩彼时还不知道心底恣意疯长的情绪叫做嫉妒,以及一种再也无法克制的,不知名的冲动即将破壳而出。 到底年纪还小。 自制力和隐忍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晚间宫女伺候紫珑洗漱就寝时,这一年来始终如个影子般站在一旁的锦华,看着侍女体贴周到地服侍着紫珑,数次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待到紫珑出声吩咐:“你也去休息吧。” 锦华再也忍不住,低声迟疑地开口:“你……” “嗯?”紫珑转头看他,“还有事?” 锦华抿唇,小声地道:“你当时说,让我做你的伴读。” 紫珑静默片刻:“嗯,伴读。” 顿了顿,“你现在不就是伴读吗?” 锦华摇头。 不是这样的伴读。 他想跟其他人一样,想学很多很多东西,想得到她的认可,不想被当成空气,不想看到她只对其他人笑,虽然那笑常常并不明显,可她的情绪素来就淡,偶尔有一点点欣悦,都能让人轻易感受得到她的好心情。 他也想,她的好心情能因他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