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5 章

    说着江衍指尖敲击键盘，监控画面迅速飞转倒退，不过几秒之隔，江衍又准确按下暂停，同时右手握上鼠标，食指微动。

    电脑画面瞬间被定格、放大。

    目光所及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穿着暗色的厚棉服与工装靴，头发许久未理过，蔫拉地搭在前额遮住大半的眼睛。

    对方穿过安全通道口，在初晓晓所住的楼层走廊处徘徊了须臾，又进去了监控死角。

    这会儿初晓晓也顾不得打量江衍，只用了一秒钟便迅速辨认出：“我去！就是这孙子！”

    陈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口附和：“呸！这人长得真猥琐。”

    几个警员暗自将印象中高冷话少的荧幕女神与眼前这暴跳如雷的初晓晓做了个对比，饶是之前已经见过初晓晓狠揍歹徒的场面，这会儿也差点没回过神来。

    江衍低头快速扫了眼腕间的表，说：“短时间内对方跑不了多远，仔细排查进出车辆。”

    三名警员连连点头，江衍抬眼：“我还有事，就不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期间，初晓晓一直紧盯着江衍硬朗俊毅的脸部线条，待到江衍话音落下，初晓晓忙移开眼，若无其事地重新将目光定格在监控画面上。

    看着看着，初晓晓又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而江衍低眸扫了眼手机，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内容，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目光沉沉朝初晓晓望过来。

    只见初晓晓抚着手，心思似飘到了老远，眼角眉梢间带着十分费解的神色。

    江衍问：“怎么？”

    初晓晓心里也不确定，又想或许是错觉也说不定，毕竟最近实在古怪的很，就连眼前这位也给她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初晓晓脸上还带着疑惑，迟疑过后摇摇头：“没什么。”

    江衍双眸微敛，直视初晓晓的眼睛，并没有立刻接她的话。

    初晓晓只好改口：“可能太累了，有些头疼。”

    陈雪闻言心头一紧：“不会又烧起来了吧？”说着拿手去探初晓晓的额头。

    初晓晓不避，说：“应该没有。”

    陈雪试探几番，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折腾这么久，今晚得早点休息。”

    初晓晓随口应了声，余光却瞥见江衍依旧落在自己方向的视线。

    对方姿态闲适但又站得笔直，两手随意插在兜里，英俊的眉眼如狩猎的雄鹰般犀利，带着明显的审视。

    初晓晓莫名转头，正准备询问自己是否能够离开。

    江衍抢先一步开口，温凉的声线淡然：“既然这边的事情解决了，麻烦初小姐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跟我到局里走一趟。”

    初晓晓怔住，疑惑问：“现在吗？”

    江衍淡淡回答：“现在。”

    就算对方颜值再高，之前的印象再好，陈雪这会儿也不乐意了。

    哪有这样折腾人的？

    陈雪的脸色顿时垮下来：“该配合的我们都配合了，这都晚上十二点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到明天早上再说吗？”

    江衍不予理会，对上初晓晓不解的目光。

    “造成廖静致命伤的凶器找到了，除了被害人的血迹与指纹外，上面还有初小姐你的指纹。”

    凝神须臾，江衍沉声道。

    -

    “这不可能！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

    接连几日的阵雨侵袭，使得这座原本灯火通明的不夜城清冷许多。空中还弥漫着如烟的细雨，在接连倒退的路灯照耀下茫茫如飘散的朦胧雾气，随风吹荡，又汇入无声夜幕里。

    初晓晓自坐进副驾驶位后，前一刻佯装的镇定在江衍面前一扫如空，心里惴惴有如鼓击。

    她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到了嘴边又只剩下那一句话。

    “真的不是我。”初晓晓一字一顿道。

    江衍眉目不动：“不是说肯定没事吗，怕什么？”

    “我……”

    初晓晓哑然，又悻悻重新扭头坐直身体。

    虽说之前也有哄着陈雪能够安心回去歇息的意图在里面，但不得不承认，在听见江衍的那句话时，第一时间，她确实也是这样想的。

    她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害怕的。

    可到了此时此刻，初晓晓越想表现冷静，内心深处的仓惶感就愈发强烈。如掩埋在地下的种子，不知何时便要破土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会…

    变成这个样子？！

    初晓晓屏息凝神，后背隐隐开始冒汗。

    沉默间，忽然听见江衍轻飘飘道：“手怎么样了？”

    “什么？”初晓晓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过于紧张，竟也不觉得疼了，“已经处理过了，本来就只是一点点皮外灼伤，没什么大碍。”

    江衍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初晓晓仔细想了下，脑海中一时间闪过连串的名字，无奈耸肩：“太多了，记不清。”

    江衍：“……”

    江衍感慨：“能耐啊。”

    初晓晓：“……”

    初晓晓本来还不觉得，被江衍突然这么一哂，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斟酌再三道：“这年头两只脚的畜生太多了。”

    江衍嘴角弯起不明显的弧度，显然是对她的这番话予以赞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午病房里的，男朋友？”

    初晓晓微愣，才反应过来江衍说的是简亦白。

    “不是。”初晓晓言简意赅地否认。

    江衍说：“认识很久了？”

    初晓晓坦然答：“很小就认识了。”

    江衍闻言眯了眯眼，也不再多言。

    初晓晓却开始好奇：“有什么问题吗？”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江衍怎么会突然跟自己唠起家常来。

    江衍却笑：“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近在咫尺地距离，初晓晓这会儿才发现对方笑起来时眼尾微微弯起，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顺着车内略显昏暗的灯光望去显得有几分阴沉，依稀带着点痞气，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邪得刚刚好。

    一路上，江衍倒没有再说点什么。

    很快就到目的地，江衍的车畅通无阻驶入市局大门，停在后院。

    江衍安抚：“别这么紧张，又不是第一次来。”

    初晓晓：“……”

    说得轻巧，这种地方谁想来啊？！

    初晓晓深深吸一口气，问：“既然凶器上检测出了我的指纹，我的嫌疑是不是很大？”

    江衍不答：“你认为呢？”

    初晓晓问：“江警官也觉得我是凶手吗？”

    江衍无声笑了笑，食指漫不经心套着钥匙环转了几圈，倏地“啪”的一下收拢在手心。

    江衍轻飘飘道：“走吧。”

    泞市公安局执法办案区。

    审讯室内，白炽灯光照亮幽暗房间正中的桌椅，初晓晓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这种地方。

    她环视一圈，视线扫过墙壁上偌大的电子显示屏，然后落在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上。

    “坐吧。”

    初晓晓点头，主动拉开椅子坐下。

    单纯的爱美之心让邹浩多看了几眼初晓晓的脸，余光瞥见身边年轻警员的视线，恨铁不成钢地咳嗽一声，示意可以开始了。

    那小警员愣了愣，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直勾勾盯着被讯问人实在是不妥，忙开始走流程，核对完身份信息后，直奔主题，将一张照片从文件夹中抽出，面朝初晓晓摆放。

    “认识这个吗？”

    “……”

    四周一时间静到了极点，初晓晓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照片上是一把木柄单刃尖刀，足有十五厘米长，刀身在镜头下泛起一层金属光泽，而刀柄上层层叠叠缠绕了好几圈染有鲜血的白色棉布，血迹已干涸发暗。

    初晓晓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把尖刀。

    隔着单向透视玻璃，初晓晓的所有细微表情都尽入江衍眼底。

    “她紧张了？”身边人诧异地看了眼江衍。

    江衍眉头深锁，目光从初晓晓苍白的面容移至初晓晓搁置在桌面上的双手，似无处安放般，十指用力地紧攥交叉。

    江衍轻启唇：“她在害怕。”

    “怎么会？”对方说，“你之前不是还一直笃定，初晓晓与这个案子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