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好久不见。

    虽然早已经在脑海中设想过千万种答案,可就在江衍话音落下的刹那，窗外飘雪霎时间碎成千万种星光璀璨，亦如在夜空中绽放的绚烂花火,所有的光华,皆倒映在眼前人的脸侧。

    初晓晓愣愣瞧着江衍,她能在对方深邃湛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时光的长河缓缓流淌，初晓晓轻轻喘了口气，那个影子在岁月的漩涡中逐渐凝结成某个熟悉且稚气的模样。

    她看见自己面目苍白的样子,嘴唇因为紧咬牙关的缘故微微渗出血迹，嚎啕大哭地冲面前的风华少年伸出双手。

    是十多年的那个她。

    初晓晓突然有些恍惚,怔怔与江衍对视。

    直到对方突然把手收回。

    所有一切骤然间悉数散去。

    四周蓦然恢复原状。

    屋内静谧洒下的细碎灯光，窗外随着北风轻轻飘落的雪花，还有浩瀚无垠的沉沉长夜。

    而她的心里，却依旧犹如万马奔腾。

    长久的沉默,她仿佛能听见自己久久难以平复的心跳声。

    好不如此才稳住心神,初晓晓敛眼笑了笑,清脆的嗓音如同浸了蜜,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好久不见。”

    她的盖世英雄。

    从公寓出来的时候，纷飞的鹅毛大雪已经停了。

    未来得及清扫的地面上,堆起了薄薄一层白茫茫积雪，踩下去便陷成明显的脚印形状,初晓晓走了几步，赏心悦目回头看二人留下的足迹。

    江衍把行李箱放在车的后备箱里,余光瞥见初晓晓还杵在原地,不解问：“怎么了？”

    初晓晓摇头,思考了片刻,小跑着冲向他。

    最后一步初晓晓几乎是滑到江衍身边的。

    江衍脸色一变，下意识去拉初晓晓的手，却被初晓晓飞快避过。

    只见初晓晓在最后离他一米之隔的地方微微踮脚，顺着风的方向，扑进他的怀里，直接抱了个满怀。

    初晓晓忍不住乐出声。

    上一刻还灵魂出窍般呆呆跟在她身边的小朋友此刻终于原形毕露，江衍实在是拿初晓晓没办法，好气又好笑：“这也可以玩，摔了怎么办？”

    初晓晓不以为然翘起唇角，澈亮的眼底带着几分狡黠：“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摔跤的。”

    江衍低眸扫了眼初晓晓微微冻红的鼻尖，一边眉略挑起：“你又知道？”

    初晓晓两只手还环在江衍的腰际，闻言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无辜眨眼：“不是吗？”

    江衍冷笑，睨眼瞥见笑起来如幼鹿般纯良无害的某个人，额角微微抽跳，说：“就应该让你摔的。”

    初晓晓讨好问：“你舍得吗？”

    江衍面不改色点头：“为什么不？”

    话毕，驾驶位上一直紧闭的车窗默默打下来，露出一张欲言又止的脸。

    初晓晓一愣，差点忘了车里还坐着个临时被江衍拉来的司机。

    毕竟在这冰天雪地里，江衍的手上还有伤，亲自开车实在是不安全。

    初晓晓：“……”

    之前所有厚颜无耻的玩心大起瞬间都化为无止境的羞赧情绪，初晓晓感觉自己的脸上仿佛蹭地一下冒起火来，唰唰一直烧到了耳尖，连冷风吹过都不觉得冷。

    对方是个初晓晓没见过的小警员，张了张嘴，还是向江衍报告道：“刚才陈默打电话来说，通过筛查了多遍肇事路段附近的几处监控视频……”

    江衍打开后座车门让初晓晓上车，随后绕过车尾坐在了另一边。

    江衍淡淡道：“继续讲。”

    对方顿了几秒，说：“因为地处偏僻，前后一分钟内经过事故路段的一共有十辆车，经过排查，其中一辆为套|牌车，作案嫌疑较大。”

    -

    泞市公安局。

    “与陈雪一起在酒店的小子差不多就是个傻缺，一问三不知，我看了下那人的案底，高中没毕业就学人混社会，因为寻衅滋事罪判过两次刑，最近刚放出来不久，跟着之前认识的狱友学会了玩毒。”

    江衍三步并两步，疾走的同时飞快看了眼对方递来的文件材料，开口：“他跟陈沥是什么关系？”

    “他口中的陈哥应该就是陈沥，”陈默说，“按他的说法陈沥应该是他朋友的上线，我们也查过了，之前在酒店大厅的时候陈雪身边确实有两个男的，其中一个男的捂得挺严实的，戴了顶阿迪达斯的黑色帽子，陪同陈雪去了趟酒店房间后就走消防楼梯马上离开了，前后停留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陈雪那边的情况呢？”江衍问。

    “浩子哥正问着，听说不太配合。”

    江衍稍点头，忽听旁边人顿了顿，又问：“对了，之前那个肇事……”

    江衍愣了愣，接话：“对，差点忘了。”

    陈默：“什么？”

    江衍风轻云淡说：“把事故路段的视频再给我看下。”

    -

    初晓晓还是第一次来江衍的办公室。

    之前江衍基本上都是把她扔在内勤那边，或者是市局旁边警苑小区的住房里，从没让她一个人在副支队长的办公室里待着。

    初晓晓坐在办公桌前的皮椅上，百无聊赖玩了会儿手机，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有一种汹涌澎湃的隐秘感。

    办公室的门牢牢紧关着，这种滋味让初晓晓觉得有点儿像金屋藏娇。

    莫名很刺激。

    初晓晓探头探脑，观察起江衍的办公室。

    实在是没什么人烟味的地方。

    除了成堆的书籍和案卷，就只剩下烟灰缸里的几个烟头，初晓晓也不知道是不是江衍抽的，毕竟她从没有亲眼见过江衍抽烟。

    她不太喜欢抽烟的男人。

    但如果对方是江衍，她勉强可以接受。

    初晓晓想了想那个场景，脑海中的画面甚至细致到男人修长指间夹着的那根香烟。

    她不由自主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皮子。

    莫名觉得还挺有男人味的。

    想到一半，手边的座机突然响起来，吓得初晓晓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蹦下来。

    这边迟迟没有人接，那边便也不挂断，直到良久后提示无人接听，铃声终于在初晓晓剧烈的心跳声中停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怯声怯气喊了声“杨局”。

    初晓晓好不容易安下的心又瞬间跳到嗓子眼。

    对方轻轻敲了几下门，拧动门把手。

    初晓晓心里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闪过千万种想法。

    要不要出声？

    或者给江衍发条短信？

    然而所有行动都不等付诸执行，“啪嗒”一下，门被人从外拿钥匙打开了。

    有小姑娘推门而进，一边打电话一边道：“知道了杨局，那份材料一定马上给您送过来，我现在就……”

    未说出口的另一半话硬生生咽进了喉咙里。

    初晓晓与来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世界都安静了。

    初晓晓：“……”

    真特么刺激……

    对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盯着初晓晓的脸：“你你你……你就是……”

    这人初晓晓实在没见过，也纳闷对方怎么就直接掏钥匙开门了呢，不等对方说完，初晓晓自动把后半句“你是谁”补充在了脑子里。

    唯恐对方把自己当做不知名的外来人员，偷偷摸摸藏着江衍办公室——

    初晓晓暗自斟酌了一番：“你好，我是江队的……”

    对方：“……”

    初晓晓犹豫了少倾，小心翼翼试探道：“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