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初晓晓说：“你这是嫉妒。”

    江衍呵呵一笑,嫌弃睨她：“我？嫉妒你？”

    初晓晓微敛着眼：“我很受欢迎的。”

    江衍双手抱臂微微往后靠了靠，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懒洋洋轻挑了下眉瞧她,也不说话,便见初晓晓思索半秒,又问：“对了，有没有笔？”

    江衍也不知道初晓晓要做什么，还没说话，初晓晓蹭地凑近,探头靠近江衍身前的抽屉。

    猝不及防地，江衍愣了愣,垂眸看向眼底那人的侧脸。

    初晓晓艰难伸手捞了几把，嘟囔道：“这抽屉里怎么还有吃剩的糖纸，都不打扫的吗？”

    话音落下，头顶上方依稀传来江衍的干咳。

    初晓晓闻言偏过头,视线从江衍夹克外套的拉链扣缓缓上移,经由线条分明的脖颈与喉结,再到微抿的唇线和高挺的鼻,最后落在那双同样意味深长望着她的那双眼。

    初晓晓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与江衍之间的姿势,有多引人遐思。

    她只要再把脸侧过几分，就要挨到对方的下腹。

    意识到这一点,初晓晓喉头倏地有些发紧，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唾沫,却不想被呛了个正着,有股热气直冲冲的逼近头顶,咳的死去活来,直接扑进了江衍的怀里。

    初晓晓一边咳一边在心里哀嚎，完了完了，太丢脸了！

    腹诽间，有人忍俊不禁叹了声气，掌心按在她的后背拍了拍。

    初晓晓眼泪都快出来了，含糊不清哑声道：“你，你轻点。”

    江衍沉默几秒：“我怀疑你在开车。”

    初晓晓白皙脸上的绯红一路延伸到耳框，只觉得脑袋里轰地如刚刚烧开的热水壶，突突不停地冒着热气，顿时眼泪汪汪瞪圆眼，止不住的嗔意。

    江衍瞧着初晓晓的这副模样眉尾微动，嘴角的笑意止不住般浅浅勾起，毫无诚意地求饶：“行，我闭嘴。”

    要是江衍嘴巴再损点，她也能反唇相讥怼回去，偏偏对方嘴上服软，眼里眉梢间的神态依旧戏谑到不行，令她羞赧不已。

    初晓晓鼓着腮帮子，活像个嘴里塞满粮食的仓鼠，气鼓鼓地没吭声。

    江衍脸色的笑容放大，初晓晓咬咬唇，就要启唇之际，又听江衍似笑非笑开口道：“你找笔做什么？”

    话题转移的突然，初晓晓险些没回过神来，愣神了好半天也想起来自己原本的意图，清了清嗓子闷声道：“你管我？”

    江衍微笑着瞅了她须臾，少倾后好整以暇转身查看周围的桌椅抽屉里。

    其实本来就只是突发奇想的念头而已，“算了”两个字已经就要到了嘴边，江衍重新坐直身子，好整以暇朝她伸过手来，手里的那支铅笔就笔直的立在她的眼前。

    “喏，”江衍示意，“你要的。”

    初晓晓清了清嗓子，从江衍的手里接过笔，埋头在之前的那个抽屉的小字旁写写画画起来。

    江衍不解看她：“在做什么？”

    初晓晓捣鼓一阵，终于得意一扬眉，收了笔。

    江衍慢悠悠看去，只见方才贴纸旁的小字旁又多添了几行娟秀草字，江衍咂摸一番，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初晓晓说：“鼓励一下我的小粉丝，好好做作业，毕竟jiejie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江衍说：“鼓励就鼓励，签名做什么？”

    初晓晓看着自己习惯性随手签下的潦草大名，眨眨眼：“就当新年礼物吧。”

    “还有新年礼物？”江衍笑，“连我都没这待遇。”

    初晓晓嘲道：“我之前签笔录时手都写酸了，江警官哪里会稀罕我这几个破字。”

    江衍笑而不语，初晓晓拍拍手，把那支铅笔重新摆放好，拢了拢帽子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桌椅轻微挪动的声音，江衍也跟着她一起站起。

    初晓晓突然想起什么，回过身视线迎上江衍的眼睛，一边倒着走路好奇道：“你以前读书时在哪个教室？”

    “小心点，”江衍皱眉，在初晓晓就要撞上身后桌角之际，顺手拽过她的衣袖往回拉住，“也不怕磕着。”

    初晓晓也不在意，笑嘻嘻的停住脚步：“就这间吗？”

    话音落下，还往江衍的方向跳了小半步，眉眼弯弯仰着脑袋瞧他。

    江衍回：“高三的时候是。”

    初晓晓眨眼：“就刚才你坐着的位置？贴了我照片的那个？”

    江衍慢悠悠问：“怎么了？”

    这么回答，初晓晓就懂了。

    仿佛戳中了心里的某个点，初晓晓垂眸抿唇，抑制不住的笑意在嘴角溢出的同一时刻爬上眼角眉梢间，连带着双眸都衬得炯亮。

    初晓晓说：“那挺巧的。”

    江衍看着她也忍不住勾唇，扬眉淡淡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初晓晓顿了几秒，终于有些狡黠地眯眼道：“没啥，我就觉得桌子主人都挺有眼光的。”

    江衍：“哦？”

    初晓晓：“我顺带着一起夸你，你还不乐意了？”

    江衍不禁哑然失笑，默了几秒才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你看你，果然心里还是觉得我很优秀对不对？”初晓晓说，“你就承认吧。”

    江衍看着初晓晓的眼睛：“承认什么？”

    初晓晓笑容放大：“你被我迷住了，对不对？”

    二人对视，远处传来同学打闹的嬉笑声，奔跑着渐行渐远。

    江衍扯动嘴角，忽然抬手屈起食指在初晓晓的额上轻弹了一下。

    虽然不痛不痒的，但初晓晓还是下意识“嗷”地轻叫出声，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撇嘴瞪向江衍。

    江衍眉头微动，轻笑出声：“怎么，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想对我负责了？”

    初晓晓一时间都被江衍这举动给弹懵了，对方微沉带着暖意的嗓音冷不丁地飘进耳朵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而对方话音落下，率先不急不缓走出了教室门。

    初晓晓连忙跟上，疑惑问：“去哪？”

    “饿不饿？”江衍说，“带你去觅食。”

    经由江衍这么一提醒，初晓晓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居然已经到了午饭的点。

    浓厚的云层不知何时渐渐散开，露出冬日里难得的大片霁色与暖阳，原本清冷的后街小巷骤然间也仿佛变得热闹起来。cao着熟悉方言口音的小贩拖着推车揽客，初晓晓馋到不行，乐呵呵的买了两个鸡蛋灌饼，自己拿了一个，另一个塞给江衍。

    江衍从容跟在初晓晓的身后，看着她兴奋不已的样子苦笑不得。

    眼见着初晓晓三两口就吃掉一个饼，江衍又原封不动的把自己手上的那个给她，调侃道：“你的粉丝知道你这么能吃吗？”

    初晓晓也不客气，心安理得接在手中，不以为意回：“你又不是第一天看我吃东西。”

    “慢点吃，”江衍说，“没人跟你抢。”

    说完便领着她进了一家装潢简单的面馆，初晓晓嘴里还叼着那个饼，瞧了眼周围，纵使已经放假，但店内还是有不少留校学生，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十分热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在这一群同学中间过于打眼了，初晓晓只觉得一进门，就有不少视线集中在他们的方向，这种感觉让她下意识低了低头，尽量避开其他人的视线，跟着江衍往里走。

    走了几步，便听见有三两女生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快看快看，那男的好帅！”

    话毕，那闪闪躲躲的目光齐刷刷地再次扫来，就再也不挪开了。

    初晓晓盯着江衍后脑勺的浓密黑发，心里莫名其妙竟有些吃味，加快脚步拉住江衍的衣角，小声埋怨：“你等等我。”

    江衍似乎没有留意那么多，领着初晓晓来到最角落的位置，二人点了两份汤面，没过就多便热腾腾端上桌。

    缭绕雾气徐徐往上升，初晓晓注视着对面的人，对方清隽的脸部轮廓在这氤氲中也有几分瞧不清楚，似乎在这模糊一片中，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平静美好得不够真切。

    似有若无又听见不远处的议论，初晓晓吹了吹嘴边的热气，脸侧一时间暖呼呼的。

    吃了几口后，初晓晓终于按捺不住，小声道：“旁边有小姑娘在偷看你呢。”

    兴许是角落的位置实在不够宽敞，江衍长手长腿的，坐得有些拘束，听见初晓晓这么一说，桌下的脚稍微伸了伸，碰到初晓晓的鞋尖。

    江衍似乎没听清，抬头：“什么？”

    想了想，初晓晓说：“没什么。”

    江衍微微挑了挑眉。

    初晓晓缓缓道：“就是突然觉得找男朋友的话，还是不能找太帅了的。”

    江衍：“哦？”

    初晓晓正色道：“容易被其他小姑娘惦记上，要是一时没看好，被拐跑了怎么办？”

    江衍好笑，若有所思瞅她几眼，抽了张纸巾擦她的嘴角。

    初晓晓微愣，江衍解释：“辣椒。”

    初晓晓心想这人不会是故意扯开话题的吧，就听江衍慢悠悠开口：“不是觉得自己很优秀吗，还怕男朋友被拐跑了？”

    初晓晓无聊拿着筷子在碗里戳了戳，余光落在江衍的脸上：“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是吗？”江衍看她一眼，继而垂眸平静说，“那你就努力一点，别让其他小姑娘把人拐跑了。”

    话音刚落，便见白光一闪，江衍莫名其妙抬头。

    初晓晓举着手机，也有点茫然。

    江衍吐槽：“一言不合就要闪瞎我的眼？”

    初晓晓：“……”

    初晓晓低咳一声：“看不出来我在偷拍吗？”

    江衍想了下刚才的闪光灯，诚然道：“确实看不出来。”

    初晓晓：“不好意思，忘记关了。”

    初晓晓一边说一边点开手机相册，本来还有些后悔，心想着那张照片怕不是给自己拍费了，不想眼前一亮，倏地怔了半晌。

    江衍的五官本就生得好看，竟生生躲过了闪光灯的死亡镜头，俊毅的脸部线条甚至在耀眼光线下更显分明，配上身前的缭绕热气，别有一番意境。

    初晓晓咂摸了半天也没想出该怎样形容，只把眼光在江衍的脸侧与凸出的喉结处停留少倾，勉勉强强在心里描绘出一个略显性感的轮廓。

    周围人大概也被初晓晓被番cao作给秀到了，一时间朝这边看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虽说只能看见初晓晓埋首的背影，可对面那男人非但对此没说什么，还偏偏似笑非笑由着对方去，心下对二人关系的猜测愈发笃定，倒也不太好意思继续盯着了。

    而初晓晓把心思全放在照片上，也没注意那么多，思来想去又对着自己的那碗面拍了张照，继续大口吃起来。

    等吃饱喝足，初晓晓心满意足由江衍领着又在附近逛了好几圈，回到家时天色已暗，手里还拎着刚刚从超市买来的大袋零食，摆了满茶几。

    江衍把蔬果放进冰箱里，初晓晓拆了包薯片又从沙发上跳下来，踩着棉拖鞋走近，问：“咱们晚上吃什么？你下厨吗？”

    江衍皱眉睨她，已经暗自思考是不是需要出去买消食片了：“吃了一下午，还没吃饱？”

    “有一点，”初晓晓说，“今天心情好，我可以多吃点。”

    江衍扫了眼冰箱：“饺子？”

    初晓晓：“行。”

    江衍又扫了她几眼，才决定：“晚点吧。”

    初晓晓点头，捻了片薯片塞到江衍嘴边。

    江衍看也不看她一眼，把薯片咬在嘴里，正准备说些什么，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让他稍顿，接了电话关上冰箱回到客厅里。

    初晓晓也跟着坐在沙发上，认真掏出手机开始p图。

    她今天拍了不少风景照，从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校园到街边小巷，再到人潮拥挤的街道，包括湛蓝天空和变幻莫测的白云，仿佛都因那点自心底深处油然而生的雀跃心情而变得美不胜收。

    想起来，她确实很少像今天这样出门，漫无目的闲逛一天。

    而且对方还是江衍。

    这种滋味很奇妙，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却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成为她所向往的人烟气息。

    初晓晓左挑右挑，指尖掠过那张江衍的照片，点开那张她加了滤镜的汤面。

    只是看着在微博页面的文字输入框，初晓晓犹犹豫豫迟疑了许久，千言万语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左思右想，她终于在零点时分把编辑好的微博发出去，删删改改只留下最简单的四个字——

    @初晓晓v：新年快乐！

    不过片刻，手机“嗡——”地震了一下。

    是江衍发来的短信——

    江衍：”还没睡？

    初晓晓将短信点开，回：“还没呢。”

    等了几秒，没等到江衍的回复，初晓晓的指尖又快速在屏幕上敲字：“饺子吃多了，有点撑。”

    江衍：“……”

    初晓晓半坐在床头，“新年快乐”几个字已经出现在自己手机的输入框里，突然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

    初晓晓正纳闷，江衍又发来消息：“开门。”

    初晓晓：“？？？”

    这实在不像是江衍的作风，好端端地不敲门，给她发什么短信。

    拧开门锁，楼道的暖色灯光顷刻间斜照进她的屋子里，初晓晓一眼就看见江衍那双静若深潭的眸子，在门打开的瞬间，不紧不慢地撞上她略微不解的视线。

    初晓晓有些茫然，目光微微下移，落在江衍右手中的丝绒小盒子上。

    与此同时，江衍已经把手朝她伸出，五指展开：“新年快乐。”

    初晓晓呆了一瞬，呼吸有些发抖：“给，给我的？”

    初晓晓吸了口气，从江衍的手中接过那个丝绒盒子。

    里面是一个款式精致的镶钻手镯，初晓晓依稀记得是某牌子前不久刚推出的新款，还是限量。

    初晓晓眨眨眼，又望向江衍。

    对方漫不经心一笑，说：“你妈嘱咐我今晚一定得送你个礼物，不然明天打断我的腿。”

    初晓晓：“……”

    说不感动是假的，初晓晓咬唇，蓦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初晓晓在原地傻愣着杵了良久，憋了半天不免失笑：“她才打不过你。”

    江衍闻言轻抬俊眉：“看你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惊喜，不如……”

    “没有！”话音未落，初晓晓一把将小盒盖上，警惕道，“你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难道还想再收回去吗？”

    江衍将她的眉眼五官一一打量，蓦地笑了。

    江衍不疾不徐开口：“那是我妈要求的……”

    初晓晓：“那又怎样？”

    江衍浅浅勾唇，笑得戏谑：“这才是我自己准备送的。”

    说着他伸出一直负于身后的另一只手来，手上赫然是初晓晓肖想许久的糖人。

    绑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脸圆得不像话。

    江衍说：“不是喜欢糖吗？”

    初晓晓没吱声。

    仿佛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悉数上涌，她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越跳越快，然后更在喉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初晓晓睁大眼，眼眶稍稍有些发红。

    “祝我家小朋友新年快乐。”

    她听见江衍轻而缓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在她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