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洛萸看了洛杰写的作文后,毫不留情的把他揍了一顿。 作文名是我的jiejie。 他在作文里写,我的jiejie为了救一条湖里的鱼,摔成了终身残疾,高位瘫痪,以后只能坐轮椅了。 此时这位高位瘫痪的jiejie丝毫不手软的把他打哭。 洛母听到声音过来拉架:“兄弟姐妹的打什么架啊。” 洛杰哭的嗓子都哑了,躲在他妈身后,生怕洛萸再过来。 她打人痛死了。 洛萸说洛杰咒他,咒她高位截瘫。 总之放假那两天,洛杰的日子就没好过。 不是给洛萸跑腿,就是挨洛萸的打。 下午的时候,洛萸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mama收拾好了东西,让洛萸再陪她去趟医院。 “你周爷爷快不行了,去见他最后一面。” 周爷爷是周攸宁的爸爸。 洛萸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周爷爷有了周叔叔年纪那样大的儿子,还有一个像周攸宁年纪那样小的儿子。 听说他们不是同一个母亲。 奇怪的家庭。 “到时候别乱说话,站在一旁乖乖听着就行。” 洛母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粉色裙子,让她去换套得体端庄些的。 “上次我给你买的那身套裙呢,去换上。” 洛萸不情不愿的上了楼,那个套裙很老气,她不是很想穿。 虽然最后还是穿上了。 以往周爷爷都是在家中治疗的,有私人医生。 不过现在他的病情恶化了,在家也有在家的弊端,肯定是没有在医院来的方便。 所以现在转移到了医院。 门外侯满了人,在医生的驱散之下才稍微少了点。 洛萸自小便见惯了这种为了利益虚伪的关心。 她觉得这里的人,嘴脸都恶心到了一定的程度。 她是个心里有什么,就会完全表现在脸上的人。 当下也一点也没忍住。 正眼也不看一下这群人。 和她mama一起进了病房。 周爷爷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就连呼吸都开始费力。 她看见mama低头擦眼泪:“年纪大了,总得受罪。” 她让洛萸先出去,去外面待着。 担心老爷子随时都会走,怕洛萸看到这种场面。 她奶奶去世的时候,她就陪在床边,然后连续做了一年的噩梦。 走廊外,那群人还是舍不得走。 有人在轻声议论。 “老先生走后,公司到底归谁管,大的还是小的?” “大的吧,毕竟老爷子都病这么多年了,公司一直在大的手里。而且小的年纪才多点,听说还在上高中,等他大学毕业估计公司内部早大换血了,高管全是周启的人,他到时候想争也争不了。” “他不是还有个外公吗,宁家可不比周家弱啊。” “难说啊,还得看这小的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小的那可是明媒正娶的正房生的,大的连族谱都没上,族人不认。” “家族里的人不认,但老爷子认啊,你看他管过小的吗,从小就扔在国外,也不在自己跟前长大,现在快死了才把他接回来。” 洛萸走过去,走走廊旁看到了周攸宁。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又听到了多少。 或许全听到了。 洛萸沉默几秒,想安慰他。 “那个......” 他微微抬眸,沉静的眼,看向她。 洛萸说:“你还好吧?” 她不懂安慰人。 周攸宁似在不解,平静的反问:“我为什么会不好?” 其实他的语气和平常没有区别,但本来就冰冷没情绪的声线,此时加了点疑惑,就显得拒人千里。 这让主动安慰他的洛萸觉得,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她走了。 从医院出去,外面人很多。 大多都行色匆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 除了偶尔有几个拿着检查结果,蹲在地上哭的人。 所以洛萸很讨厌来医院,她很害怕见到这种生离死别。 亦或是,明明还活着,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还剩下几天可活。 医院是个可以给人带来希望,同时也能带来绝望的地方。 群里一直有人在发消息。 徐雅去云南玩了,她发了很多张照片。 说这里的天空真的很蓝。 洛萸将照片放大又缩小,确实很蓝。 但是云南太晒了,过去一趟人都得黑几个度。 所以洛萸暂时没有去那边的打算。 她拒绝了徐雅的邀请。 刚将手机锁屏,转身准备进去,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周攸宁。 他大约来很久了,或许是从她走出医院的那瞬间,他就来了。 “如果是我刚才的话惹你不高兴,我和你道歉。” 他说,“对不起。” 洛萸不领他的情:“让开。” 他轻抬眼睫,一向沉静的烟波开始流转。 幅度却不明显。 所以洛萸没看出来。 他听话的让开了。 洛萸没有再多和他说一个字。 --------- 那些天,洛萸一有空就会去医院。 她mama吩咐的。 她和周向然从小就定了娃娃亲,虽然只是双方长辈之间的玩笑话。 但父辈之间明显是有这种想法的。 彼此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再加上门当户对。 似乎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病房是套间,洛萸过去的时候,周向然在客厅里写作业。 洛萸坐过去,看到上面的标题了。 “你们买的也是这套练习册?” 她和周向然不是一个学校的。 周向然见她来了,随手把桌上的牛奶递给她:“这套是标准版,全市高中都买过。” “那正好。”洛萸把书包拉链拉开,拿出自己空白干净的练习册,递给他,“顺便把我的也写了。” 周向然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爽,但还是伸手接过。 “你今天几点回去?” 洛萸坐在沙发上安心的喝着牛奶。庆幸自己把作业带来了:“晚点吧。” 周向然问:“家里司机来接?” 洛萸理直气壮:“当然不来,不是有你吗。” 周向然皱眉:“我待会要去打球。” “又打球?那你不送我回去了?” 他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当然不送。” 他回答的没半点犹豫,球和人比起来,当然是球更重要。 洛萸骂他王八蛋。 那天晚上,洛萸一个人坐在公交车站那里等车。 医院很难叫到的士,因为位置太偏。 而且她也没带钱出来。 总不能找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周爷爷要吧。 晚上风大,又冷,她摸了摸自己冷到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在心里把周向然骂了几十遍。 这里太安静了,附近商铺也都早早关了门。 甚至在门口挂了一个巨大的商铺转让字样。 听说医院附近经常有闹鬼的事情发生,这里会不会也...... 洛萸打了冷战,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下一秒她就听到了身侧的动静,吓的抱紧柱子,闭着眼睛,手往一旁乱挥。 然后,打到了人。 体温是热的,应该是人。 她睁开眼的同时,又有些窘迫,和那人道歉:“不好意思。” 道歉完,才看清脸。 是周攸宁。 他仍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安安静静,没有多余的话。 洛萸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生病的是他爸爸,他出现,理所当然。 252来了,洛萸上车,找了位置坐下。 车开走,她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 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 周攸宁离开的背影。 她眨了眨眼,所以,他是在陪她? ------------ 周家祸不单行,周向然打球摔了腿,打了石膏躺在医院里。 和他爷爷做起了邻居,病房挨着。 洛萸这下得同时探望两位病人了。 还好住的近,不用到处跑, 洛萸提着在路边随便买的水果,推开了周向然的病房,见他正专注的看着球赛,她突然觉得,他摔伤的地方为什么不是脑子。 干脆死了算了。 她把水果往桌上放:“我走了。” 周向然见状:“这么快就走啊。” “那不然呢,留下来陪你看球赛?” 她把不耐烦这三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周向然支支吾吾,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洛萸可没空等他把这个心理建设做完。 “有屁就放。” 于是他放了:“你能扶我去下厕所吗,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护士给我放了个尿壶,可是我怎么可能在尿壶里尿。” 洛萸目测了一下从这里去厕所的距离,也不远。 但看周向然的腿,估计下床都费劲。 她皱了皱眉:“可我是女孩子。” “就扶我到厕所门口就行。” 算了。 洛萸勉为其难的答应他。 她扶他去了洗手间门口。 然后周向然自己身残志坚的蹦了进去,这儿隔音不好,他怕洛萸听见声音,所以故意咳嗽了几声。 还不时和她说说话缓解下气氛。 但外面没声音。 周向然还以为洛萸走了。 他穿上裤子,马桶是感应的,自动冲水。 从洗手间出来后,洛萸非但没走,病房内此时还多出了一个人来。 周攸宁,他二叔。 周向然其实有点害怕这个人。 大约是从小他mama就和他讲了很多关于这个人的故事,听说他在国外私生活不检点。 才十几岁,就差点打死人进局子。 但里面有多少是真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他mama本身就是那种爱添油加醋的人。 可能的确经常打架闹事,但也不至于弄到差点把人打死的程度。 周向然喊了声二叔后就不敢再开口了。 忽略了他眼里的恐惧,周攸宁问他:“腿怎么样?” 周向然顿时感到受宠若惊。 他一直觉得这个二叔不喜欢自己。 想不到现在竟然还开始关心他了。 “没事,小问题,医生说躺两天就好了。” 洛萸问周攸宁:“你经常来医院吗?” 后者摇头:“两次。” 他父亲住院一个多月,他只来过一次。 算上这次的话,是两次。 并且这一次,还不是为了他父亲,或是周向然来的。 洛萸看了眼时间,不早了。 她站起身,把自己的练习册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桌上。 “我明天来拿。” 周向然骂她:“你到底有没有点同情心,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给你写作业。” “我明天还来看你,你想吃什么?” 真当这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他? 洛萸又说:“你之前想要的那个带签名的限量版篮球,我托人给弄到了。” 周向然眼睛顿时亮了:“在哪?” “作业写完了再告诉你。” 然后她走了。 洛萸总觉得自己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有个人跟着自己。 于是她转身,问周攸宁为什么要跟着她。 “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她说话向来直接,通常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如同那句,说话不经过大脑。 很适合用来形容她。 周攸宁不说话。 他半睁的眼,微抿的唇,都带给人一种可疑的信号。 但蠢笨的洛萸没有接收到。 她只是觉得,他很帅。 是每次见到都会感慨的程度。 “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你以后别来烦我了。” 拒绝也拒绝的干脆,生怕周攸宁会和她告白。 周攸宁却摇头:“你裤子脏了。” --------- 洗手间内,洛萸看到自己裤子的那摊红色血迹,恨不得咬舌自尽。 这该死的大姨妈,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这种时候来。 洗手间的门被人敲响,再然后,则是离去的脚步声。 洛萸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看到地上的黑色塑料袋。 里面是周攸宁去附近的便利店给她买来的姨妈巾。 系在腰上,用来挡住裤子上血迹的外套也是周攸宁的。 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味,也分不清是沐浴乳还是洗衣液。 洛萸整理好出去。 这里是公厕,外面就是马路。 她刚出去,就看见叼烟点火的周攸宁。 听到声响,他往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随手掐掉嘴里的烟。 没言语,转身离开。 洛萸犹豫了一会,还是追上去,和道谢。 他摇头:“没事。” 洛萸说:“你的外套,我会洗干净了还给你的。” “嗯。” 那是他们那段时间里,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后,周攸宁父亲的葬礼上。 他做为唯一上了族谱的长子,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墓前,上了香。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好像又长高了,身骨也更宽阔。 西装装衬之下,他带着超脱同龄人的成熟与稳重。 眼中却是淡漠的。 在面对自己至亲的离世时,表现的淡漠。 那一刻,隔着人群的周攸宁像是突然有所察觉一样。 他回头看了一眼。 准确无误的对上洛萸的视线。 看着他那双深邃,却沉默的眼,洛萸突然有种错觉。 在他的世界里,在他的眼中,好像只剩下洛萸。 她是自恋,但不至于自恋到这种程度去。 于是她摇了摇头,企图把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从自己脑中甩出。 周向然的腿也好了,他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了很久。 怕被人看到。 等洛萸找到他时,他的眼睛都肿了。 “洛萸。”他声音颤抖,“我没爷爷了。” 不知道为什么,洛萸因为他的这句话感到莫名难过。 却不是为周向然难过。 他没有爷爷,可是他还有爸爸,还有mama。 可是周攸宁呢,他已经没有mama了,现在又没了爸爸。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洛萸不懂这些大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但她模糊的听mama讲过。 周向然的爸爸一直很害怕周攸宁抢走这些家产。 可这些本来就属于他,不是吗? 他会难过吗。 应该会吧。 哪怕他没有表现出来。 人难过了为什么要隐藏,洛萸不太理解。 她不开心了,就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开心了。 这样才会有人来哄她。 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难过,才是最蠢的。 那天晚上,洛萸去找了周攸宁。 他坐在外面发呆,胸前的白色小花还没摘。 洛萸今天穿的也是同样色系的裙子。 他们站在一起,居然显出几分情侣装的般配来。 “毛毛虫在变成蝴蝶之前,要经历很漫长的一段蜕变时间。我们老师总说,要偷偷努力,然后惊艳众人,但我不这么觉得。” 她在他身边坐下,开始滔滔不绝的讲着话。 “努力就该大肆宣扬啊,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的成功来之不易。” “或许会有人称赞一句:他是个天才,不需要努力随随便便就能考个好大学。” “可这种看似赞美,其实是在嫉妒和不满的语气,我觉得会让人厌恶。” 当然,这种话这辈子都不可能用在她身上。 洛萸有这个自知之明,她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难过也是。” “你不表现出来,别人不会觉得你稳重,他们只会骂你冷血。” 所有人都去哄哭得最大声的周向然了,周攸宁反倒被人忽略。 洛萸是笨,但她不蠢。 或许是女生的直觉,她总感觉,周攸宁的内心肯定不如他面上看起来的这么风平浪静。 周攸宁看着她。 路灯的光亮在她身上,带着暖光。 她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骄纵神色。 周攸宁又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应该怎么做呢。” 开口时的沙哑。 他是真的不明白,难过了应该怎么做。 哭吗? 可是他哭不出来。 在他疑惑的时候,洛萸抱住了他。 她的手小小的,人也小小的。 但却很温暖。 他本来很冷的,可是她抱住了他,于是他不冷了。 她的叹气声在他耳边响起,又带了点无奈。 “我这容易心软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她居然开始去心疼一个她曾经讨厌过的人。 ------------ 从那以后,洛萸每次去周家,不再是找周向然。 而是周攸宁。 “你慢死了。” 这是洛萸最常和他说的一句话。 周攸宁也从不反驳。 他每次都会给她带一份早餐。 因为洛萸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哪怕是在家里,也是在她mama的叮嘱下随便吃两口。 周攸宁和周向然不同,他从来不帮洛萸写作业,他只会教她。 那些她从前跟看天书一样的数学,也在他的单独辅导下,逐渐变得一知半解。 最后也开始尝试着自己去做。 期末考,她罕见的及格了。 她妈看着试卷上的成绩,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好几下眼睛。 得知是因为周攸宁给她补得课,她还专门让周攸宁来家里吃饭,说要好好和他道谢。 那阵子气温创近几年新低。 洛萸怕冷,也不顾形象了,每天把自己裹的像只熊一样。 如果不是提前和徐雅约好了,她甚至都不愿意出门。 白色的毛线帽,纯色的围巾遮住大半张脸,整个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积雪还没被完全打扫干净,路面打滑,她走的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缓慢的前进,出了小区。 她看到了周攸宁。 “怎么不进去接我。” 她嘟囔着埋怨,把手递过去。 她的手套和围巾,甚至还有脑袋上的那顶帽子,都是周攸宁给她织的。 洛萸缠着他织的。 赵京京被周攸宁拒绝后,没多久又找了个男朋友。 整天秀恩爱。 男朋友给她织了条围巾就天天发在网上显摆。 洛萸心眼小,特别记仇。 所以她就半强迫的让周攸宁也给她织。 隔着那只手套,周攸宁牵着她,尽量避开有积雪的地方。 洛萸问他:“毛衣织完了吗?” 周攸宁微微皱眉:“那个我不会。” “哦。”她不高兴了。 “......我多看几遍视频。” 洛萸这才开心的笑了:“做为回报,你一年的早餐我都包了。” “怎么包?” 洛萸说:“你吃早餐一般多少钱,我乘365一次性付清。” 他随便报了个数。 洛萸算了一下,眼睛睁大了:“你一顿早饭吃这么多啊?” 她的零花钱没办法支持她一次性付清。 于是她说:“那算了,以后你还是和我一起吃吧。” 她没看见,周攸宁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唇。 “嗯。” 学校放假了,但洛萸还是得上课。 她mama给她报了个补习班,洛萸挺怕孤单的,就让周攸宁也去报了一个。 从她家步行十分钟就到了,经过一个低矮的小房子时,洛萸让周攸宁给她拍张照片。 第一张,她不满意,重拍。 第二张,还是不满意。 于是第第三张,第四张...... 她点开相册翻来翻去,最后还是选了第一张。 发给了徐雅,让她发给赵京京。 洛萸:【记得告诉她,我身上的帽子围巾和手套全是周攸宁给我织的。】 一分钟没到,徐雅就给了她回复。 徐雅:【你可以啊,赵京京费了那么大的劲都追不到的人,你这三两下就拿下了?】 洛萸:【她要是长的和我一样美,也可以啊。】 徐雅:【大美女可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洛萸:【事实嘛,我要是谦虚,就显得虚伪了。】 照片发给赵京京后,赵京京第一反应就是讽刺:“洛萸还真是挺不要脸的,这是嫉妒我有男朋友,都开始胡编乱造了?” 看到徐雅发来的聊天截图,洛萸都快气死了。 她伸手搂着周攸宁,举着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给徐雅发过去。 “这下总该信了吧?” 照片里,洛萸脸上还带着情绪,而周攸宁则疑惑的抬高了眉,瞳孔轻微放大。 大概是洛萸的举动太突然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徐雅说:“赵京京不说话了。” 洛萸非常满意这个结果。 打脸不一定要打出声响,这种连声响都没有的才最解气。 她这会才想起工具人周攸宁,心情大好,说待会请他吃披萨。 -------- 上课的内容很枯燥,洛萸的基本日常就是睡觉。 睡到周攸宁喊醒她。 坐在她旁边的是隔壁班的,洛萸对他有点印象。 她是个颜控,虽然记性不好,但对帅哥的脸过目不忘。 他写了张纸条,偷偷递给她。 洛萸拆开,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 “你鞋带散了。” 洛萸上身后退,低头去看。 果然散了。 她和他道了声鞋谢,弯下腰把鞋带系紧。 大概是以这次为开端,那个男生的话逐渐多了起来。 有时候下课休息他也会和她说几句话。 洛萸就是照常回答。 那几天周攸宁没来,他外公生病了,所以他请了假。 请了三天假。 到了第四天,他是在上课中途来的,洛萸的同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趴在桌上努力忍着笑。 周攸宁淡漠的看了一眼,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走下。 一天两节课,三点放学。 洛萸把东西收好,背着书包过来找周攸宁:“明天最后一天,终于要解脱了。” 周攸宁不理她,不紧不慢的把书合上。 又不紧不慢的收拾。 一直到回家,他都没有和洛萸说一句话。 洛萸还以为是他外公的病情加重了,所以他才心情不好。 不过她也不敢问。 怕他难过。 晚上的时候,她给周攸宁发了条短信。 她明天不去上课了,要去看她姑奶。 他回了个标点符号,便再无其他。 似乎是在说:已阅。 洛萸拿着手机,忧心忡忡。 次日,从姑奶家离开时,已经很晚了,天都黑了。 洛萸和她mama说,她还有点事,晚点再回去。 她mama不放心:“外面下着雪呢,你要去哪里?” “我十点前肯定回去。” 她去了周攸宁他家。 在外面看到抱着篮球偷偷溜出来的周向然,两人打了个照面。 周向然怕她喊,伸出手指嘘了半天。 “要是让我爸知道,我就完了。大不了我带你一起去。” 洛萸才懒得理他。 随便他是去打篮球还是游泳,都与她无关。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周向然愣了愣:“那你是来找谁的?” 洛萸眼神在里面搜寻一圈,看到了二楼窗户旁的周攸宁。 他穿着灰色家居服,应该刚洗过澡,额发柔顺,有点遮眼。 看上去竟然意外的透出几分乖巧。 洛萸说:“我是来找你二叔的。” 然后她就绕开周向然进去。 周向然愣在原地,好半天才逐渐反应过来,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以后该不会要叫洛萸二婶了吧? 周攸宁从书架上随意的抽了本书,刚要坐下,门开了。 他抬眸。 洛萸脱了外套进来:“还是里面暖和,外面太冷了。” 她头发上还有雪,接触到室内的高温后,逐渐融化。 周攸宁把书合上,起身回房。 洛萸挡在他面前:“不高兴?” 他别开脸,不去看她。 洛萸犹豫了很久,才开口:“你外公他......病的很严重吗?” “他没事。” 洛萸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就是疑惑,“那你怎么不开心?” 他却只有两个字:“让开。” 明明是拒绝人的话,语气却一点也不重。 甚至有点像撒娇。 洛萸总觉得,如果自己听话让开了,他反而会真的生气。 于是她说:“我不让。” 周攸宁也没坚持,转身走了。 洛萸跟过去:“不是,你怎么突然生气了,我好像也没做什么惹你的事情吧?” 他的声音淡:“我没有生气。” 洛萸不信:“那你怎么不理我?” “你需要吗?我看你和别人聊的也很开心。” 洛萸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老师讲了个笑话,我没听懂,然后他给我解释了一遍,我觉得很好笑,是因为那个笑话很好笑。” “哦。” 他仍旧冷淡,但态度比起刚才,稍微缓和了些。 洛萸坐过去:“你是在介意这个啊?” 他不说话。 洛萸笑道:“你在吃醋?周攸宁,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却也没反驳。 哪怕没开口,但他这个反应,似乎就是在默认。 “喜欢我又不丢人,你别自己藏在心里啊,说出来让我听听。”她诱哄他,“说一声‘我喜欢洛萸’听听。” 周攸宁这次是真的想走,但洛萸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喋喋不休,不依不饶。 “怎么还害羞了,你是女孩子吗?” “我这个人很欺软怕硬的,你要是一直这么容易害羞,我会忍不住一直欺负你。” 窗外,雪停了。 风很大。 呼呼的风声,嘈杂的很。 他的那句:“随你。”混杂在风里。 洛萸听到了。 不是妥协,而是自愿。 自愿被她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