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至暗年代，希望已死

    前身记忆显示，药铺掌柜，乃是叶家的老仆人。

    自打十三岁学徒，便跟在叶贤爷爷身边闯荡。

    如今年事已高，只担任一铺掌柜，算是谋个轻快差事养老。

    就在这档口，丫鬟把早饭送来了，还是一碗黍米。

    叶贤果断将黍米递给哼哼，笑眯眯道：“我不饿，你吃吧。”

    哼哼眼睛直冒光，由于只是山寨中的小喽喽，他已经吃了小半个月的糟糠。

    对于叶贤而言，味如嚼蜡的黍米，在哼哼眼里，简直就是珍馐美味。

    哼哼虽然天生臭脸，但还是满嘴感谢，抱着黍米就跑掉了。

    哈哈本来就胖，胃口大，这个月就没吃饱过，急的追了几步，大喊道：“哥，你给我留点！”

    叶贤一把拽住哈哈，关上门，从床上摸出一块米糕塞进哈哈手里。

    “你跑前跑后，辛苦了，这个是奖励你的。”

    看着手心里的米糕，哈哈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发愣。

    直到掐下一点塞进嘴里，米香弥漫，激动地浑身颤抖。

    “叶先生，这米糕你是从何而来？”

    包袱里面装满了吃的，哈哈一路回来，居然都没有偷看，而且原封不动的交到叶贤手里。

    这是何等的纯善耿直？！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叶贤还是随便扯了个谎。

    “这米糕一直藏在我身上，放了好多天了，你别出去乱说，知道吗？”

    哈哈知道叶贤对自己好，点头如捣蒜：“叶先生，您放心，打死我都不说。”

    叶贤会心一笑，嘱咐道：“你吃完再出去，免得被人看见。”

    哈哈小心翼翼地啃食着米糕，满脸幸福。

    吃到一半突然不吃了，将剩下一半塞进怀里，说是留给哼哼吃。

    按他的说法，哼哼虽然性格奇臭，但却是个大好人。

    每次他被人欺负的时候，都是哼哼护着他。

    念在兄弟情深，叶贤也不阻拦，由着哈哈去了。

    然后……

    关起门……

    大快朵颐！

    吃独食生痔疮又怎么样？总比饿死强！

    这个时代的糕点，味道极为清淡。

    毕竟糖在古代可是奢侈品，除了名门贵族之外，很少有人能吃到带糖的糕点。

    吃饱喝足，叶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感觉无比幸福。

    剩下的糕点，则全部藏到床底下，留着日后慢慢享用。

    正美滋滋，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怪叫。

    还没等叶贤反应过来，哼哼就撞门闯了进来。

    差点没把叶贤吓死！

    还以为这厮知道了叶贤私藏糕点，要劫掠一番。

    哼哼满脸慌张，结结巴巴道：“叶先生！不……不好了！当家的晕过去了！”

    一听这话，叶贤心里咯噔一声。

    萧月凝可不能有事！

    自己能够活到现在，全靠萧月凝周旋，一旦失去靠山，刘天虎那厮，分分钟都能撕了自己！

    此时，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黑鹰寨管事的。

    叶贤刚露面，衣领子就被执事赵戈揪住。

    赵戈瞪着眼睛，恨不得将叶贤生吞活剥。

    “你个庸医！不是说能治好当家的疾症吗？为何适得其反？当家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把你皮扒了！”

    在场的管事，本来就对叶贤深恶痛绝。

    倒不是因为叶贤拿着鸡毛当令箭，逼着他们干苦力。

    而是他不该跟刘天虎打那什么狗屁赌！

    一时间，各种斥骂声，此起彼伏。

    好在哼哈二将反应快，第一时间将叶贤“抢”下。

    才不至于被吐沫星子当场淹死。

    叶贤来不及解释，连忙凑到床边，仔细查看萧月凝的情况。

    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虚弱，乍一看之下，确实是重疾！

    直到叶贤开始把脉，确定脉搏平稳，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转身看向愤怒的管事们：“应该是贫血气虚所致，只要补补身子便可，并无大碍。”

    听到诊断结果，众管事的脸色稍稍好转。

    哼哼连忙补了一句：“当家的怎会贫血气虚？难道与怪病有关？”

    哼哼所说的怪病，自然是“月事”。

    叶贤行医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女人会因为月事，导致贫血。

    从萧月凝的反应来看，恐怕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而这也会加重月事不利。

    问题是，堂堂寨主，怎么会长期营养不良？

    叶贤心里一阵奇怪，转身看向众人，直截了当。

    “当家的乃是长期摄入营养不足导致，说白了就是吃的不够多，不够好。”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赵戈脸上流露出一抹悲色。

    “那就对了……”

    “自打青云县开始闹饥荒，寨子的粮食就成了问题，起初寨主只是少吃荤腥，如今已经只吃少量黍米充饥。”

    “两餐改成一餐，久而久之就……”

    说到这，现场的管事，皆是眼神黯然，对萧月凝心疼不已。

    叶贤早就知道萧月凝心地善良，虽杀戮，却并不弑杀。

    如今听到赵戈这番话，对萧月凝最后一丝戒备和敌意，也荡然无存，甚至有些肃然起敬。

    叶贤连忙问道：“寨子里可还有鸡rou？去熬点鸡汤给当家的喂下。”

    赵戈苦笑连连：“鸡rou？便是耗子rou都吃绝了！如今寨子里，黍米已经算得上最好的粮食。”

    我勒个去！这世道之黑暗，已经超出叶贤的想象。

    山匪尚且如此，平民百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难道真如书中写的那样，所过之处，野草食尽，树皮啃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