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乐绪与云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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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出现在云府门前,辛云已不是上回来时的心情。 门口,云辰在等她。 辛云刚下马车,云辰便走到了马车旁。 “云公子。” 辛云作揖,云辰还礼,依旧是那副疏阔温和的笑意:“先进去,外头凉。” 语气少了往日的客套,变得很是熟稔起来。 辛云点头,跟着云辰进入云府。 之朗稳稳跟在辛云身旁,之芳之华则拿着礼物走在最后头。 每次看到云辰,之芳总忍不住有些心虚,上次差点夜探云府被抓包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 “晚山jiejie!” 才踏入云府,辛云就被横冲而来的云念冉抱了满怀。 这次有之朗护着,辛云只是踉跄了一步就站定了,宠溺地又揉了揉云念冉的小脑袋。 云念冉就到她腰部,每次看到这黑黑的小头顶,辛云总是忍不住要揉两把。 双丫髻上的流苏小花簪因为动作而摇荡着,显出了云念冉愉快的心情。 “晚山丫头呀,我可等你许久了!” 云肖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没见到人就先传出了。 “晚山姑娘,你可来了。” 云肖后头的杜婉泠快步而来,她的身旁紧跟的是云楼 “。。。” 辛云见之一笑,没想到这云家人都跑出来迎她了。 恭敬作揖,辛云给几个长辈问好:“晚山今日就打扰了。” “哪里的话,老夫还巴不得你天天来打扰。” 云肖和辛云这回其实也就第三次见面,但云肖听到关于辛云的事迹可不少,尤其是辛云对云家的恩情,所以一直都想再见上这她一面。 辛云等人被邀到大厅,又是一阵畅谈。 但本来是一场云家答谢辛云一队人救命之恩的宴席,却变成了云肖、杜婉泠和云念冉的变相抢人大战。 云念冉还好,就是云肖和杜婉泠这两个难得见到辛云的,更是各种嘘寒问暖都过一遍。 相比之下,云楼和云辰是最安静的,尤其是云辰。 只是这种安静背后,似乎不太平静。 直到几人的话题暂告一个段落,云辰这才开口打断了几人的对话:“离用膳还有段时间,后院的秋枣丰收,秋菊也甚好,姑娘不妨带上之朗小兄弟,一起去看看。” 一旁无聊到快打瞌睡的之朗瞬间就来了神,眼中带光地看向辛云,一脸写满了“我想去”。 “我看可行,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一同去后院看看,看看这秋色丰果。”云楼说道。 辛云毕竟是个年轻的姑娘,加上没有长者伴之,总不能陪着他们长辈一起,与礼数和情理上都不合。 有云楼这话,云肖和杜婉泠自是意识到这点了,赶紧催促云辰和云念冉带着晚山园一行人去云府后院游玩片刻。 云肖甚至出言,让辛云尽管挑,喜欢什么就让云辰备好直接送去晚山园,把果树都挖了也成。 对于这个主意,辛云自是谦虚拒绝,只不过之朗似乎颇为喜欢。 才踏入后院的垂花拱门,云辰便让云念冉带着之朗和之芳先跑去果园子里挑水果了。 三人自是十分乐意的,加上这次有之华跟来,之芳得到了辛云的允许更是放心地去摘水果了。 不得不说,云府的水果的确是十分可口的,比市面上的不知道好吃多少,之芳可惦记许久了。 “晚山姑娘请。”云辰继续带路。 没了三个闹腾鬼,气氛安静了下来,但云辰却没有继续安静的打算。 “上次见晚山姑娘闲坐无趣,今日我便带姑娘去看一样物件,想来姑娘会喜欢。” “哦?”辛云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能得首富推荐的物件,想来也不是凡俗之物,如此我就从命了。” 云辰浅笑不语,与辛云并肩前行。 只是走着走着,辛云的眼色开始有了不正常的波动。 直到站定在那朱红的绿荫门前,辛云才垂目敛去眼里的异色,含笑问道:“我记得这,你跟我解释过这叫乐园,是乐理的乐。” 没错,云辰将她带来了乐园。 “姑娘好记性,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就在里面。” 云辰看着辛云,眼神让人猜不透,说完便从袖口拿出钥匙走到石阶上开门了。 辛云没接话,只是听着钥匙在铁索里的击撞声,平静看着朱红木门被推开。 “吱嘎——” 被双开的木门缓缓后退,院内的情景一点一点出现在了辛云眼里。 脑海中慢慢浮现相似的画面: 一样被推开的木门,同样一眼就看到的园中老槐树,以及满园油绿的山茶丛—— 一股熟悉感从心底涌出,辛云轻眨眼没有言语,拾阶而上。 园中的古槐很大却不高,堪堪过了屋檐最高的翘角,却十分浓密,绿荫重重。 此刻,上面已经开满了槐花,风一吹,淡黄浓白的花瓣掺着阳光落下,或落在地上,或落在下发的石桌上,让本就清冷的园子更显孤寂。 辛云停下了脚步,看着这棵古槐,脑海中一幕幕画面升起。 在这棵古槐下,云悠然读书、吃糕点、玩耍、拉提琴,笑意连连。 “这古槐倒是好看,只是这园子似乎并不是念冉的住处。”辛云淡淡开口,才将视线移到云辰身上。 上次她就是问完这个问题,被云辰那句话给刺激得心疾发作。 云辰,想干什么? 辛云心里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 云辰看着辛云,神色很是平静:“这是我大meimei云悠然的住处。” “。。。” 没料到云辰会如此直白的回答,辛云移开视线不再看云辰,故作打量四周的山茶:“想来云大小姐是喜欢山茶的人,很抱歉,不该提及贵府的伤心事。” “你听说过她?”云辰问,视线没从辛云脸上离开,似乎在看她的反应。 辛云这才收回视线,浅笑答道:“元执事同我讨论云夫人病情时提到过,但并没说多少。” “。。。”云辰一笑,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便又打开了侧房的房门,示意辛云一同进去。 辛云没有犹豫,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但一直跟在后头的之华可没有这淡定。 听到云辰说这是云悠然住处时,她看到了辛云的指尖颤动了一下。 一想到之前辛云看到云念冉家族纹身受刺激的模样,之华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果断紧跟在辛云身后进了侧房。 房间内有很多书,很干净整洁,一人开的竹案上还插着鲜活的槐花,可见经常有人打扫。 云辰从书柜上拿出一个成人手臂长的木盒,放到竹案上。 “这东西我meimei很喜欢,我想,你也会喜欢。”云辰看着辛云说道。 辛云浅笑以对,但故意缩进宽袖里的手已紧握成拳:“云公子这般卖关子,倒让我更加好奇了。” 云辰低头一笑,俯身打开了木盒。 “。。。” 拳头再次收紧,辛云看向盒中的物件,目光有些闪烁。 竟然是一把小提琴—— “看在你今年有好好长大的份上,我要送给你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而且绝对是天下绝无仅有的!” 小小的云悠然就是拿着这把有她半个身子高的小提琴,在园中古槐下,为云辰拉响了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哥哥,生日快乐——” 那年,他十岁,她五岁,在稀疏的日光下,两兄妹笑得是那样的纯净璀璨,那样的天真无邪。 那欢乐的的歌声仿佛还在耳旁萦绕,脑海中的光景似走马灯,一景接着一景。 辛云咬着压根强迫自己镇静,脑海中一下涌出的画面让她感到瞬间的血液倒流。 “晚山姑娘?” 一直观察辛云神情的云辰皱眉唤道。 只见辛云愣愣看着提琴,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很出神的模样。 “。。。” 云辰的唤声拉回了辛云的视线。 看着眼前的云辰,辛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狂跳的心脉和紊乱的气血。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辛云就这样看着云辰,心中无声问道,嘴里却一句话都没有。 似乎从进后院开始,云辰就很带目的性地支开旁人,带她来这,甚至提到了云悠然。 他难道是想试探她? 与此同时,云辰的眼神是复杂的。 辛云眼神微微波动着,依旧清澈明亮,但多了些疏离的冷淡。 这种眼神,就像要看透他的心一般,让他的想法无所遁形。 但无论辛云是什么态度,云辰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视线。 他在等,他在等一个答案,哪怕是一点点线索。 “。。。” 身旁的之华见势头不好,赶忙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视:“这可是精品呐,这漆身和线条,比起云公子乐铺里的,好得不仅一点呀。是不是,小姐?” 之华亲昵地靠了靠辛云,像是在刻意提醒辛云。 辛云眨眼回神,这才别开了视线,笑道:“没错,这的确是我见到的最好的小提琴了。” 仿佛刚才的出神只是错觉,辛云笑问云辰:“没想到云辰公子还收藏了这么好的提琴,竟比皇宫的还好上几个层次。” 说着,辛云微微低头观看提琴,但没有伸手碰上去的意思。 她不敢碰,在云辰面前,她不敢冒险—— 提琴被保养得很好,漆身很干净,连琴弦都不见斑痕,一点灰尘都没有,可见打理得有多细心。 这一切都看在辛云眼里,但让她瞳孔紧缩的,还是那个刻在琴身右下方的“绪”字。 这是她的签字。 正确来说,是乐绪的签字! 原来她,乐绪,真的就是云悠然! 烧麦、软枕、提琴—— 因为是乐绪穿越而来,这些都能串成线,一切都明了了。 辛云微微抿嘴不语,克制着不让自己表露出异样神情。 只不过,她还是想不起那段穿越而来成为云悠然的记忆...... “这么精美的乐器,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上头有个‘绪’字,难道是大师之名?” 之华再次出声提问,语调比平时高出不少,再次唤回辛云飘远的思绪,辛云这才直起背部,让自己看起来想是在认真观看提琴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云辰浅笑答。 事实上,他真的不知道。 辛云抬头浅笑,“谢谢云公子带我来看着提琴,如你所说,我的确很喜欢,毕竟好乐器,每个从乐之人都会喜欢。” 云辰勾唇一笑,将木盒拿起递到了辛云面前:“既然你喜欢,便收下吧,这么好的提琴,应该要有个好主人,而不是放在这积灰。” “。。。” 辛云的笑意瞬间凝住,之华一时也没了言语。 停顿了片刻,辛云再次笑了,只不过,这次的笑容十分柔和,静美。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提琴既然是云大姑娘的,我便不能取之。世间好物众多,也不能归一人麾下,有些东西,能见到,便很好了。” 辛云笑着,姿态婉婉,继续说道: “这么好的物件,云公子应收好才是,免生磕碰有了损伤。念冉之朗他们应该摘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找他们吧。” 说完,辛云便转身缓步走出了书房,之华紧跟而去。 “!” 几乎是在两人转身的刹那,云辰脸上笑尽散意,倒映提琴的瞳孔微微颤动,渐渐地似有一层明显润意在眼睑之下。 “啪——” 盒子盖上,云辰却没有把它放回书柜上的打算。 如果辛云此时回头,便能看到云辰盖盒子时微颤的双手,以及瞳孔中的喜泣。 云辰抬眸看向辛云离去的方向,眼中没了淡定,没了平静,似喜似悲,笑中带泪。 她说,这是云大姑娘的东西;而他,并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