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白置起的深情

    翌日午后，在东风凛的“护送”下，辛云又来到了苏家秀坊。

    但辛云似乎还没有想回晚山园的打算，这可把东风凛愁得又黑了脸，秦今看到都不禁抖两抖。

    此时，苏安安已经醒来，正半依着床头喝白置起喂食的清粥。

    见到东风凛和辛云来，苏安安又想起身，但还没等辛云动作，白置起就先按住了她。

    辛云见之一笑：“苏姑娘气色好了很多，明日只需再喝一剂药就行，吃食上也可恢复正常。”

    好在黄修阳只是下了猛药，毒发得快，所以去毒也快，毒性没机会过多侵害到rou体里，没给苏安安造成什么后遗症伤害。

    只不过毒来毒去冲击太大，苏安安身体本就有问题，承受不住这种冲击，免不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来恢复元气。

    白置起起身给辛云腾位置，让她给苏安安复脉。

    “贾、晚山姑娘，你快给她看看。她醒来后说话都没气力，身体也凉得厉害。”白置起担忧地说道。

    嘴唇发白的苏安安虚弱地开口说道：“扰了世子和晚山姑娘，实在是抱歉——”

    “苏姑娘莫说这种话。”辛云含笑，坐到床边给苏安安复脉起来，“你此次中毒实属无辜，应是我们对不起你才是。”

    “？”

    苏安安有些不明白辛云为何会这么说。她只知道自己是因为中毒才这样，昨夜还是辛云来给她解的毒。

    至于是怎么中毒的，她还真不知道。

    辛云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结束探脉才又开口道：

    “此事说来话长，苏姑娘现在只需养好身体，把自己照顾好，其它的事有白二少在，你无需挂心。”

    “。。。”

    这话说得，苏安安不自觉看向白置起，两眼相对，一时也不回话了。

    辛云并没让这种沉默持续多久，叫来前日帮忙的嬷嬷详细问起那日苏安安的饮食起居。

    就在嬷嬷阐述时，秦古敲门走了进来，在东风凛耳边说了几句话。

    东风凛眼神瞬间变冷，在后头看了眼辛云的背影，静静走出了房门。

    “守好她，就说我有些事，晚些再去寻她。”

    “是。”秦今应下，稳稳立于门旁。

    说完，东风凛和秦古便离开了苏家秀坊。

    房内，辛云其实已经用余光看到了东风凛离开的身影，嬷嬷也说了个仔细完全。

    前日苏安安吃完早膳便开始和绣娘们商讨新绣样品的选定，随后出门去云氏戏院送新制的戏服，后面就是在戏院受辛云诊治一番。

    被白置起送回秀坊不久后，苏安安就收到了枫林晚药童送来的药，因辛云的治疗苏安安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吃了些晚饭便饮下药歇着了。

    因为时常受戏院掌柜的帮衬，每次戏院定制戏服苏安安都会亲自送过去，由此才碰上了辛云一行人。

    “近期秀坊内的吃食都需用银针查探，没问题后才可食用。”辛云说道。

    早在给苏安安拔毒后，之华就去探查了一番苏安安接触过的吃食饮水，包括枫林晚送来的药，并没有发现问题。

    但世事难料，该防的地方还是要防的。

    “是——”嬷嬷赶紧应下，同时跪下向辛云和白置起嗑了个响头，“我家小姐平日待人随和，不想平添了这祸事，还求白二少和姑娘为我家小姐找出那黑心的歹人。”

    嬷嬷是苏安安自立秀坊后便跟在身边的人了，算是秀坊中最信的过的人了，辛云也是大概了解后才选择叫这个嬷嬷来问清详细。

    之华赶忙扶起嬷嬷，让她放心：“有我家小姐在，苏姑娘不会有事的，嬷嬷莫急，当下还是照顾好苏姑娘为重。”

    “嗳——”嬷嬷抹着眼角的泪花，坐到床榻边守着苏安安。

    苏安安握住嬷嬷的手，笑得有些苍白无力，但眼中甚暖。两人虽是主仆，却与亲人无异。

    白置起看着，垂在身侧的手掌已经握紧。

    辛云和东风凛昨日便已告诉白置起，这下毒之人十有八九便是黄修阳，而且还不让他有所动作，免得打草惊蛇。

    找黄修阳算账之事只能等时机成熟再下手，现在白置起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苏安安。

    “姑娘昨日可有接触到奇怪的陌生人？”辛云问苏安安。

    “。。。”苏安安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细细回想起来。

    片刻后，苏安安缓缓摇头：“那日回秀坊后，我只是在店前帮忙给客人介绍了一会儿衣样。虽有生客，却并无怪处。”

    “还记得生客是个什么模样吗？”辛云问道。

    苏安安又细思一番，才缓缓说道：

    “一对母女，选的是女子及笄用的衣样；一位书生公子，选的是给妻子生辰做礼用的成衣。

    还有一位是府邸的小厮，说是要给自家公子选几件成衣，另外还有几个姑娘家，多是看看花样。”

    “可有触碰到你的？”辛云又问。

    “并无接触。”苏安安确定地说道。

    但下一秒，苏安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

    “那位书生模样的公子，给我看了他要送给他妻子的珠花，说是要把珠花的颜色最好能和成衣绣花的花样配上。

    我拿过珠花仔细观看，却不小心被珠花缠枝尖儿给刺破了指尖。”

    苏安安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珠花多用些金丝铜丝缠制，手指被刺到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辛云却是眉头一皱：“那公子是否面容姣好，肤色透白，略有病弱之态，身上还带着股药味？”

    “正是。”苏安安再次坚定回答。

    实在是辛云说的特点都太明显，尤其是药味这一点苏安安更是印象深刻。

    白置起却是气得抬脚走了出去，他怕他再不走火气压不住会吓着苏安安。

    辛云低眸沉默了几秒。

    她没想到黄修阳会亲自出马，看来除掉他的计划要加快速度了——

    辛云让苏安安不要多想，好好养好身体为主，便也走出了房外。

    才出房门，便见白置起气得已经赤手空拳打假山了。

    宁愿打不发声的硬石头，也不打会会发声的树木，辛云算是明白了白置起对苏安安的用情至深。

    辛云摆摆手，示意之华先离开，她有些话想和白置起说。

    “白副将还是停手罢，打出了血，苏姑娘该看到了。”

    “嘭！——”

    辛云的话果然让白置起停了下来。

    拳头砸在假山石上，愣是打出了一层石头灰，白置起声音颇为压抑：“我竟会笨到，让黄修阳盯上了这——”

    “。。。”

    辛云并没出言安慰，只是平静地坐到石凳上，给自己和白置起添上茶水。

    别看白置起平日里没心没肺，感觉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实际上，他做事的手段非常人能及，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靠自己的能力成为了御前钦点的青锋将军。

    这么个骄傲的人，却被贼人暗算了一道，伤害了他的喜爱的人，说不气估计没人信。

    但辛云知道，相比于自己的威信被挑衅，白置起更多是愧疚，因为自己的疏忽，让苏安安受了这罪。

    发泄出来也好，好过憋在心里更难受。所以辛云没有拦住，也没有宽慰他。

    辛云将茶杯往对面座位推去，示意白置起坐下：“除掉黄修阳是早晚的事，白二少还需忍上片刻。”

    白置起这才收回沾灰的拳掌，走到辛云对面。

    “此事是我疏忽导致，让黄修阳钻了空子，多亏晚山姑娘及时出手，白况定不忘此恩。”

    白置起说得很严肃，辛云也没当是玩笑。

    “此事多少都是因我而起的，白二少莫要再说这种话，救治苏姑娘更是我这个医者的责任。”

    辛云举杯，两人对饮了一番，都收下了对方的心意，也不再客套。

    辛云指腹磨搓着杯身，目光流转，岔开了话题：“近来，我有一困惑，还想请白二少解答一番。”

    “晚山姑娘尽管说，我定尽力解惑。”白置起正襟危坐起来，难得认真。

    “前些日，我去了云府，听说了些关于云大小姐的事——”

    辛云给自己的杯中添上茶水又说道：

    “前日在戏院，我见将军与云公子，似乎少了些亲近。不知其中是否有关联？还请白二少解惑，让我日后也知避讳一二，免日后徒增尴尬。”

    “。。。”

    白置起感觉自己嘴噎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怎么接话了。

    辛云这话模棱两可，虽然没说什么，却又像什么都说了一般，让白置起难回答得很。

    一来，他不能确定辛云对“云家大小姐”了解多少；二来，他分辨不出，辛云这是关心云辰还是关心东风凛。

    这一个不小心，三人的关系可能就因为他的回答而变化了。

    想到这里，白置起心里有些犯怵。

    “咳咳——”清咳两声，白置起饮下一口茶水才开口回复。

    “晚山姑娘多虑了，十三和醒川素来私下交好，许是因为各自身份，明面上难免要客套些，免得落人口舌。”

    “看来还是我狭隘了。只是听云公子提及陈年旧事，难免觉得有些惋惜。”

    辛云拿起茶壶又给白置起倒了一杯茶水，并没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之前谈及云夫人病况时，听元执事说了些以往的事，说是将军曾在云家大姑娘出事后染上了重疾，但我见将军身体健壮，并无异样，不知是何缘故？”

    辛云说得很缓，问得很慢，语气上没有丝毫急意，就像是想听一个小道消息打发时间一般。

    白置起心里“叮”了一下，心中的怵意才消了些。

    至少辛云这话提到的是东风凛，没有云辰。

    尽管如此，这个话题就像是白置起心里的一块禁忌之地，不管何时，只要一提到，整个人就会下意识的停顿警惕。

    “都是年少轻狂所致，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事，如今身体安泰，就是最好的。”

    “。。。”

    辛云低眉一笑，举起茶杯，再次和白置起对饮：

    “白二少说得是，当下是好的，便是好的——”

    ————

    辛云不知道，她和白置起这段对话，暗处的秦未已经听入了耳里。

    进了秦未的耳，就相当于东风凛也知道了......

    一听到辛云提到云家，东风凛的眉头就没松过。

    但越听到后面，东风凛眼中慢慢浮起了疑惑。

    “云家大小姐”是云府中人能不提就不提的存在，凭他对云辰的了解，云辰并不会在无关人前再谈云悠然。

    毕竟谁会喜欢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给别人看。

    除非，他真的很喜欢她......

    东风凛心想着，同时眼中暗色滑过，负在背后的手缓缓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