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西风烈
翌日，天色未亮。 杨广已经换好了一身戎装，头戴金盔，一身明光铠，在一众宫人的送行下，跨上了战马。 看看行宫内的杨丽华，萧媚儿，长孙无垢，李秀宁，如画，如月，还有几百名宫女，行宫外等待的沈光，和万名斥候军，杨广哈哈大笑。 长槊向天，声嘶力竭地一喊。 “万胜！” 万名斥候军顿时高举横刀，“万胜！万胜！万胜！” 行宫之内，一片娇弱女子同样高呼，“万胜！万胜！万胜！” 响声响彻江都，杨广仰天大笑不止，槊首一挥。 “出！” 顿时一马当先，直奔暨阳！ 万马奔腾，跑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暨阳。 此刻的暨阳，大军云集，禁卫军，虎贲军，征北军，定北军，平北军，镇北军，灭北军，丰州军都已经就位，只等他这个主帅。 长江之中，千帆林立，万桅成云，百艘苍鹰舶，依次橫陈，船首鹰头，像一个个狰狞巨兽。 无数面黑鹰战旗飘展，西风骤紧，将大隋战旗吹的铮铮作响。 来楷大步向前，单膝行礼，嘶声大喊。 “陛下，西风助我，正是天赐良机，请陛下下令！” 杨广看着此情此景，心中豪气万丈，快步走上高台。 “四方胡虏，凡有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裔，三军将士，今日，为我大隋雪耻的日子到了，出！” 声音被远远传出，又被无数力士传播，响彻三军。 三军响应，纷纷挥舞横刀马槊。 “雪耻！雪耻！雪耻！” 响彻了整个暨阳！ 随即，皇太孙杨倓，带着虞世南，以及一众在朝老臣，甚至苏威，举行了严谨的出征仪式，斩杀三牲祭旗，十七万大军开始陆续登船。 禁卫军，虎贲军，征北军，定北军，镇北军，灭北军穿着明光铠，身背大弓，手握横刀，扛着沉重的包裹上船，他们已经成了步兵。 斥候军，平北军，丰州军走在最后，他们是唯一的骑兵，有专为他们留下的船舶。 加上船上的四万龙游军，共计二十一万大军，组成了这支远征大军。 一阵阵战鼓声响起，杨广所在的帅船拉起主帆，舱内又有人力固定，借着西风，开始急速向东而去。 船上旗语连展，一艘艘战船纷纷响应，接连开始启动，绵延近百里，浩浩荡荡，向着东方进发。 杨广心潮起伏，看看来楷。 “借着西风，借着我大军将士轮番鼓动动力，直取高句丽，需要多久？” 他知道来楷之前都是直取百济，绕道新罗，转一圈到高句丽背部，只图劫掠，并不是最快速度，况且此时又有西风相助！ 来楷走到海图前，认真琢磨半晌。 “回陛下，从暨阳直取高句丽并不远，船队先到渤海湾，用渤海海峡驶入东海，再按照东北方向，借着西风之力，将士鼓动水轮，五天内，定可以抵达！” 杨广点点头，在这方面，来楷比他强的多，他也没有什么发言权。 翌日清晨，船队经过了渤海海峡，杨广站在甲板上，锐利的双眼极目远眺，久久凝视。 来楷走上前来，顺着杨广的目光看去。 “陛下，那是辽东半岛的最南面，曾经也是我大隋领土，但现在还在高句丽的控制之下。” 杨广面无表情，“朕知道！” 国内的大乱，到底还是原大隋势力的相争，无论是吐蕃还是突厥，只要中原王朝统一，他们依旧会被臣服。 但被高句丽霸占的大隋领土，却是断臂之痛，此次前来，也正是为了报这断臂之仇。 来楷沉吟良久，突然又单膝跪下，指了指远方的半岛，又缓缓开口。 “陛下，那里就是毕奢城，当年末将与老父率军，攻下了此城，没有约束军纪，是末将之过，害世人以为是我大隋无力再战，强弩之末，才放弃了彻底灭亡高句丽！” 杨广心中苦笑，泛起无边感慨，“陈年旧事，起来吧！” 当年旧事，攻打高句丽，本就是他为了灭亡关陇贵族的最后一招，借着战事，对关陇贵族的军权动手，同时让六镇子弟，统统死在这里。 那是他不敢玩刀，没有父皇那般隐忍的功夫，也同样是他没有子嗣，皇孙年幼，不得已而为之。 来楷的秉性他又岂会不知，临时调走来护儿，就是为了让来楷无法无天，大闹一场，让高句丽大战能够继续打下去，继续他的计划。 可惜时势弄人，留守太原的李家一反，天下局势大变，军队哗变，逃兵大量出现，反贼四起，让张须陀，李景，杨义臣等人疲于奔命，却也杀之不尽。 他接受了高句丽的投降，抓回了斛斯政，匆匆而归，只想解救了李景，再回头将辽东半岛夺回，却从此陷入了中原战场之中，最终李景身死，他也远遁江都。 抛下了留在辽东的大量伤兵，民夫，匠户，还有海量的物资，反而成全了高句丽，来护儿回师江都，毕奢城也再次被高句丽占领。 辽东半岛，成了大隋之殇。 来楷起身，长长吐了一口气，眼中涌出无限惆怅，仿佛一瞬间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心思深沉的老谋。 在他心里，高句丽之战的结果，是他放纵军纪导致的，大隋的局面，也因他而起，他始终有愧。 “陛下，这次我们能灭了高句丽吗！” 杨广想了想，终究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暂时还不行，为时尚早，但是会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再不敢染指中原！” 江都的战略重点，还不是高句丽，不是辽东半岛，而是中原，此次只是为了解江都难民之危，河北之危，而他亲自出征，则是为了他的气运。 手握中原，控制天下，才是彻底解决高句丽的时候。 不止高句丽，还有新罗，百济，倭国，琉球，以及北方的突厥，契丹，奚，铁勒，室韦，靺鞨，薛延陀，吐谷浑，吐蕃。 但有一日，这些隐患，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来楷眼睛身处的懊悔，杨广猛地一脚，“老气横秋，成什么样子，是朕瞎眼，把女儿嫁给个老汉吗！” 来楷猝不及防，被踢出老远，看看杨广，“陛下，末将就是一时感慨！” “嗯，偶尔感慨下就好，陈年旧事，你不懂，有的事，你老父也不敢跟你说，但你既是丹阳夫君，朕就不妨明确告诉你，你放纵军纪，是朕计划里的，你做得很好！” 来楷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所言。 良久又试探性开口，“陛下，那这次……” 杨广嘿嘿一笑。 “这次轮不到你，你也不能再丢脸了，军中不是有个大黑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