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金枝玉叶九公主

    云哲看向舒小画，对她点头。

    其实舒小画打心眼里是有些排斥云哲的，这个男人轻浮，见她时和见花若寻时都直勾勾的，再加上南宫在他手上出了事，另外，他是不是真太子还不一定呢……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按照云哲的意思切开了裘公公身上的枷锁和绳子。

    裘公公爬向舒小画，恳求：“那女娃在我身体里放了只虫子，喝我血rou，啃我骨头。你医毒双绝，救救我。”

    见舒小画不为所动，裘公公说道：“我可以把拂衣门人的藏身地图给你，只求你救我，放我一条生路。”

    闫师喝问：“现在你不害怕家人受到牵连了？”

    裘公公脸露痛苦和无奈，“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们？我赤条条一人从渊国而来，只求重回故土。”

    裘公公扑身在小桌案上，挥墨画了一幅图。

    画完图，他怯生生地递给云哲。

    云哲拿着图，叹一声，“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掩饰你杀木子丘的动机。”

    裘公公怔怔地望着云哲，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裘公公似乎看到了自己费尽心思狡辩却被一一拆穿的狼狈下场。这场抗衡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裘公公把牙齿摁在舌头上，准备自尽，却在要用力时反悔了，他用卑微的姿态祈求云哲放他一条生路，话还没说完，却气绝而亡！

    舒小画和闫师同时捕捉到有人在暗中动手脚，二人齐齐出手，眼看要把躲在暗处的人抓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石墙如影挪动，霎时天旋地转，待石墙安静下来，二人已失去判断。

    寂静中，一扇石门被打开，花若寻快步走了进来，面带微怒，“他死了？”

    闫师用长剑对准花若寻，“人是你杀的？”

    花若寻回道：“我若是想让他死，他早就死了，你们根本连面都见不着！”

    究竟是谁杀了裘公公，无人得知。舒小画医毒双绝，验尸手段比仵作更高几分，查探一圈下来只探出裘公公是被毒虫所伤。那毒虫已无踪影，她和花若寻都无法从伤口判断出是被何种毒虫所伤。

    花若寻一出现，闫师的眼睛就全落在她身上了，平日冷漠的眼神也变得柔和，如冰峰化成一池湖水。

    当花若寻要伸手去探查裘公公的尸体时，闫师心疼地挡住了她，提醒她：“当心，我来就好。”

    花若寻收回了手，冷道：“不要以为我是你要找的人，大司判。”

    说完，花若寻不悦地离开了。

    云哲看着花若寻的背影，陷入了疑惑。

    “怎么了？”舒小画问。

    云哲道：“她希望我把她当成九公主，却不肯闫师也把她当成九公主，她到底想怎么样？”

    舒小画道：“我更好奇她待在邺城是出于什么目的。”

    闫师有些激动，笃定道：“我确定她就是我要找的九公主，我的眼睛会看走眼，但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骗我。”

    “感觉？”舒小画觉得好笑，“原来大司判平时都靠感觉断案，难怪徒有虚名，断案一塌糊涂。”

    闫师不理会舒小画，对云哲道：“九公主冰雪聪明又古灵精怪，和花若寻一模一样。我不知道她的样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她的声音为什么会变，但她的身高，她身上那股任性又活泼的劲儿一模一样。”

    舒小画见云哲陷入了沉思，问道：“你该不会相信花若寻那丫头说的是真的吧？”

    云哲道：“也许她说的真的是对的，她的记忆也许是花老头子灌输给她的，她的身份也是花老头子编造的。”

    “不过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如果她真是九公主，应该对我和闫师都非常依赖才对，为什么一会儿承认，一会儿又拒绝承认？”

    舒小画分析道：“她应该也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你不是说世上有三块一模一样的长生锁吗？所以，有那块长生锁的人未必就是九公主。花若寻之所以一会儿承认一会儿否认，是因为这个身份只是她的筹码，在你面前的时候想得到你的信任，就利用这个身份拉拢你。她不愿闫师盯上她，就否认了这个身份。扑朔迷离，扰乱我们的视线。”

    其实舒小画只说对了一部分，花若寻确实在云哲的面前利用了九公主这个身份，但她对闫师否认这个身份并不仅仅是为了不让闫师盯着她，还因为……她不想给闫师希望。

    闫师眼里的光芒太耀眼了，会灼伤她这种已经习惯在黑暗中生活的人。她看懂了闫师眼里的爱意，但她无力承受，因为出现在她梦里，让她朝思暮想的人是别人。

    花若寻来到父亲的房间外，石室的门半开。

    “爹……”她像往常一样唤他。

    花老头子坐在半截坏了的石头凳子上忙活着手中的陶器，回应着花若寻：“你上哪儿去了？许久不见你。”

    花若寻回答：“刚才有一处地方塌了，我被困在里面。”

    花老头子惊讶回头，“你没事吧。”

    当他看到花若寻明亮的眸子时，怔了又怔，“你眼睛……”

    花若寻回答：“已经好了，什么都能看见。”

    “那就好，也不枉你十几年如一日地上药。”花老头子还维持着他编织的说法。

    突然，老头子停下了手上的活儿，怔怔地望着歪了半边的陶土，“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花若寻如实回答：“我倒真希望想起点什么。”

    明灭不定的灯火里响起花若寻平静微冷的声音：“我心里敬你为父亲，终生将你视为父亲，但女儿有一事不明，你为何要把我藏在墓中，不让我出去？”

    老头子微微侧过脸，余光看到花若寻手里的长生锁，长叹一声，许久，他问：“你相信我疼你，会一直保护你吗？”

    信吗？

    花若寻点头。

    老头子如释重负，道：“那就够了。身份，样貌，旧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好好活着。”

    花若寻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问：“我想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忆在老头子的脑海里席卷，三年前，邺城出了一桩悬案，一疯癫的人整天在街上高喊：“万物沦丧天作狗，朝中天子换成驴，九鱼图下白骨枯，一将功成江山亡。”三天后，疯癫的人暴死街头，被人发现身上有一幅古怪的九鱼图刺青。唐国一直有传言，朝中太子为假，九鱼图所在之地才是真龙天子藏身之处，从那以后真正的太子隐藏于乱世的说法就传开了。

    三年前，花若寻遭到无影山人暗算，失明，也险些丧命，是花老头子偷偷救了她。

    老头子不敢对花若寻说太多，但脑海里却止不住地回忆三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三年前，有人密见老头子，给了他一瓶药，说九公主服下后就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老头子得到命令，他必须将九公主养在古墓中，不可见人，不可入世。老头子奉命给她易容，为她改变声音，给她编了身世和来历。

    其实老头子按照舒小画的一切来装扮花若寻的房间和打扮花若寻，既是因为他不懂怎么带女娃，也因为他想坐实花若寻自幼就长在古墓的谎言。

    她确实是当朝金枝玉叶的九公主，但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老头子是不会让她踏出古墓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