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
刺耳的鸣笛声恰在她耳边响起,男人的话被淹没其中。 南穗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可他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清。 待旁边的车鸣笛声消失后,她问:“你最后一句说什么?我没听见……” “没说什么。”傅景珩慢条斯理道,“下车吧。” “……” 下了车,两个人朝着海洋馆大门走去。 周末来海洋馆的人不少,多是父母带着孩子,或是情侣,朋友相约而来游玩。 南穗刚想排队买票,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拽回来,她抬头:“怎么了?” 傅景珩掏出两张票:“陈特助提前买过了。” “辛苦他了。” 话落,南穗便听到男人的轻嗤声:“我给他八位数的年薪,这点小事他都办不好,还要他做什么。” “......” 南穗默默在心里数着手指头,期待地看着他:“那你们公司需不需要花瓶?” “?” 见他疑惑,南穗给他科普:“大概2000年的花瓶,长得花里胡哨的,搁在你办公室绝对亮眼,让你看到之后心情倍好,会努力工作赚钱的那种花瓶。” 傅景珩对上南穗的视线,忽地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他盯着她的那张花瓶脸,顿了几秒移走视线:“还挺有自知之明。” “对吧对吧!”南穗负手,美滋滋地,“傅总,那你会给我开多少工资?” 须臾,傅景珩道:“倒贴。” “啊!!!?”南穗睁大眼,“为什么到我这儿要倒贴。” “赖好......我也会端茶倒水呀,给你捶捶背念念文件什么的,一个月好歹也应该有两千块吧。” 傅景珩慢条斯理地说:“你来之前,傅氏集团年净收入达上千亿。” “你来之后。”他偏头,缓缓抬起眼皮,“傅氏集团资金链断裂,负债累累。” “......” 南穗捕捉到某个点,惊呼:“没想到,你好有财啊。” 傅景珩不再开口。 到了检票口,他将两张入园票递给工作人员。 沉默几秒。 南穗蓦地停住脚步。 她仔细回味傅景珩说的话,电光火石间,忽地明白他话中的真正含义。 小傅在夸她漂亮吗!!! 南穗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夸她长相的话,她对此内心并未有什么波动。 现在,她决定把那时的话收回。 她几步跨到傅景珩的旁边,用手肘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 男人低眸看她。 南穗眼里蕴着笑意:“傅景珩,你刚才是不是在夸我长得好看。” 傅景珩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睛黑得像深渊。 “不是。” 说完,他迈着大步往前走。 南穗哼了声,连跳带蹦地再次贴在他旁边:“如果是我。” “如果我是老板哦,我绝对要花巨资把你买回家。” 傅景珩停顿脚步,而后放慢步伐频率,余光落在她面颊。 南穗:“会赚钱,又会说话,长得还帅,在我办公室坐着,那就是招财猫啊,财源滚滚。” “......” - 进了海洋馆,傅景珩对她简单介绍几块版区。 “你喜欢哪个?”他问。 南穗有纠结症,她摇摇头:“你选吧,我跟着你。” 傅景珩也不知道听到哪个字,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她:“那我们先去珊瑚区,吃过午饭后,再去风情海滩。” “好不好?” 南穗一怔,沉默几秒:“好。” 那三个字,倏地将南穗拽到某次回忆中。 傅景珩察觉她发呆,问:“怎么了?” 南穗犹豫要不要和他讲。 其实因为前面发生的一系列事,她几乎已经确认傅景珩应当,不是南祁止了。 可猛地再次听到傅景珩说起南祁止习惯说的那三个字,南穗还是会陷入迷茫。 她回神,看着他:“我不是和你说过嘛,你长得特别像我的哥哥。” “嗯。” 南穗:“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讨厌我。” *** 印象里,应当是她被叫家长后的那个周末。 周六那天,他一大早出门,直至晚上九点才回到南家。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南穗练完最后一首钢琴曲,由保姆把她练钢琴跳舞的视频发给沈以姚才算结束今日的任务。 刚下楼,她便看到少年推门而入。 冬日的风锋利凛冽,刮得他脸庞更加的苍白。 他的手捂在胸口的位置,手指被冻得通红。衣服看起来鼓鼓的,里面像是装着什么东西。 “七七,哥哥给你买了烤红薯。”少年从衣服里掏出来还冒着烟的红薯递给她,“先搁在桌子上,哥哥带你洗手。” 南穗看到他泛红的手,想帮他暖,却被他拒绝:“女孩子不可以受凉。” 洗过手,南祁止从厨房拿了个勺子,撕开红薯的外.皮,浓郁甜香的味道蔓延整个大厅,他递给南穗:“趁热吃。” 南穗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了一大勺,伸到他嘴边:“哥哥吃。” 沉默几秒,南祁止才终于将那勺红薯填进嘴里:“剩下的,哥哥不吃了。” 南穗坐在沙发上,双腿晃着,一口一口地将他买的红薯吃得一干二净。 “七七。” 南穗看他:“在。” 南祁止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张海洋馆的票,对她道:“明天哥哥不回学校,带你去海洋馆玩,好不好?” 听到海洋馆,南穗双眼发光:“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去海洋馆。” 南祁止揉了揉她的脑袋:“哥哥记得七七说过的每句话。” “那......”南穗为难地垂眸,“可mama每天都给我安排了好多好多事情,明天的计划表已经发给我了。” “没关系。”南祁止对她说,“明天你跟着哥哥身后离开,其他事不用担心。” 南穗点点头:“好!” 第二天,等他们坐车到海洋馆,到他们检票时,沈以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沈以姚沉着脸从南祁止手中夺走那两张票,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她看着南穗害怕地牵着他的手,气得沈以姚对着他的右脸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我告诉你南祁止,你要认清你的位置!” “我们南家没有义务养你,只不过看你的血能救七七的命,才让你住在我们南家。” “七七和你这种人不一样!她的未来一片光明,你呢?” 沈以姚字字诛心:“你别以为她喊你哥哥,你就把自己当回事,我们南家只有她一个孩子!” 说完,她拉着南穗的胳膊往前扯。 “我要哥哥。”南穗被她拽地胳膊疼,“哥哥要一起回家。” 沈以姚火冒三丈:“南穗,你再不给我听话,南祁止从哪儿来的我就让他滚哪儿去,南家不可能让他再来!” “快点走,回家给我练琴。玩玩玩,天天就知道玩!” 南穗被她扯着往前走,她红着眼眶,回头。 少年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 他阖眼,脊背折弯,仿佛一身傲骨被击碎。 他捡起被沈以姚撕碎的那两张海洋馆票。 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 无意中,从口袋里掉落出另外一张完整的,日期为昨天的过期票。 没有人知道为了今天。 他是怎样冒着寒冷,孤寂的一个人从早到晚,将海洋馆彻彻底底走完一遍。 只为了,能给她带来更好的体验。 ...... “所以,是你家保姆告的状?”傅景珩问。 南穗点点头。 至今,她仿佛还能听到沈以姚打他的那一巴掌有多狠。 “不会怪你。”傅景珩轻声对她道,“你哥哥也不会生你的气。” “所以,不要给自己负担。” “如果你哥哥知道你会这样想的话......” 傅景珩敛下眼眸的情绪,声音沙哑:“也许他会很难过。” 沉默。 南穗深呼一口气,晃了晃脑袋,将情绪甩出去。 今天和小傅在一起,要开心! 不能让他的心情被她的情绪所影响。 她打起精神,主动问:“珊瑚区远吗?” 傅景珩:“不远。” 两个人大概走了十分钟,终于在头顶看到“珊瑚”两个字。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圆柱形状的池缸,里面有无数条彩色的热带鱼,在海底最下方,漂浮着大簇大簇的珊瑚。 里面的热带鱼成群结队地摇摆着尾巴,朝着他们涌来。 看到这一幕,南穗犹疑地问:“我该不会也要跳进池缸里拍广告吧?” “......” 傅景珩:“不会。” 南穗纳闷,一边伸出手指在池缸表面划动:“好奇怪,为什么拍洗发水广告要在海洋馆拍呢。” 有一条热带鱼游过来,张着嘴,像是以为她的指尖是食物。 她站在池缸面前,几近贴在上面,兴奋地道:“好可爱好小的鱼。” 傅景珩立在她的旁边。 低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 从珊瑚区走出来,南穗和傅景珩来海洋馆主题餐厅吃午餐。 傅景珩提前预定,位置还算不错。在这个座位上吃饭甚至可以和鱼群打招呼。 吃过饭,南穗去卫生间整理妆容,她用湿巾擦掉残留的口红,拧开盖子覆上一层。 准备走时,她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赵嘉宁原是她同专业的,比她小两届,后来转学到京城电影学院。 “学姐,你怎么也来海洋馆了?好巧啊。”赵嘉宁也从镜子里看到了她,过来打招呼。 南穗随口问:“你呢?” 赵嘉宁满脸幸福:“本来我爸说陪我一起来的,结果他中途有事,我便拉着男朋友陪我了。” 她抿着唇,半阖着眼。 “学姐,你呢?” 南穗回神:“我和朋友来的。” “我们下次聊?”赵嘉宁说,“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呢。” 南穗点点头:“好。” 等赵嘉宁走后,南穗挤了一泵洗手液洗手,刻意地逗留了几分钟,才离开。 出了卫生间,她看到傅景珩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等她。 见她出来,他将手里提的奶茶递给她:“刚买的,热的。” 直至奶茶的温度触及她的手背,南穗才回神,抬头对他道:“谢谢。” 傅景珩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没事。” 她捧着奶茶,咬着吸管,奶茶里的珍珠q弹,甜滋滋的。 南穗余光悄悄地抬眼看他,恰好与傅景珩撞上了视线。 她瞬间挪开眼,当什么事未曾发生。 只是嘴角的笑容难掩,心跳漏跳一拍。 海洋馆主题餐厅距离风情海滩极近。大约走了十分钟,便到达海底隧道。 进入隧道,南穗的视野里由海洋填满。 仿佛整个世界被蓝色覆盖。 大大小小,种类繁多的鱼在她的周围游动,就好像她置身于深海里。 壮观,梦幻。 甚至,有几条被她还要大的鱼在她头顶的玻璃游过。 顺着大鱼掠过,南穗看到不远处有一对情侣在自拍。 南穗心尖一动,蹭到傅景珩身前,仰着头:“傅景珩,你可不可以帮我拍几张照片?”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正经的出来玩,她想将照片洗出来贴在日记本上面。 牢牢地记住这一天。 傅景珩点头:“好。” 见她试图拿她的手机,傅景珩道:“用我的手机吧,方便。到时候发你微信上。” 南穗有点犹豫。 万一拍的照片丑,可怎么办。 可男人已经掏出手机,并且打开相机模式,南穗这才作罢。 哎。 算了。 也许他拍完给她发过就删了呢。 南穗扭头在隧道里找角度,在看到鱼群将要涌来时,她连忙摆动作,嘴角漾起,双眸随之弯成了一对月牙儿。 傅景珩看着手机里的那抹笑容,恍神的功夫,她已经摆第二个动作。 他回过神,按下快门。 将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拍完照,南穗余光瞥到在海底深处,有两条看起来很奇怪的鱼类。 有贝壳,还有一根长长的尾巴。 南穗双手扒在隧道玻璃:“这是什么鱼呀?” 他走过来,俯身。单手撑在玻璃上,用目光逡巡她所说的那两条鱼。 “是鲎。”男人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也称鸳鸯鱼。” 南穗浑身僵硬。 他离她很近,说话时她能明显地感知到他的呼吸拂过她颊边的发丝。 南穗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玻璃。 透过玻璃,她隐约可以看到男人模糊的轮廓。 他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 南穗脑子一团浆糊:“鸳鸯鱼?” “据说这种鱼一生中只会找一个伴侣。” 大概和她接收过的信息不同,南穗疑惑地扭头:“不是说鱼只有七秒钟的一一” “记忆”两个字被猝不及防触碰到的温热吞噬。 南穗没有预料到他离她这样近,偏头的瞬间,擦在他的唇上。 温热的,软软的触碰,将她彻底燃烧。 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僵硬地动了动唇。 南穗的脸“腾”地涨红,下意识地往后撤,脑袋重重地撞在男人的手心。 他...... 好像在吮吸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