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零落成泥碾作尘
第二天早上，江璐醒来的时侯，郝承晟已经走了。 她虽然是金丝雀，却并不是被关在笼子里不能出去，郝承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洗漱换衣，吃了早餐，拿着那块钥匙模进了城，找了一家专业配钥匙的店子，配好了那把钥匙。 办好了事情，她没有急着回去，在城里漫无目的的转着，不知怎么就转到了学校门口，正是上课的时间，大门口冷冷清清，偶尔有学生模样的人进出，她站在一根路灯下，静静的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因为知道自己已经跟他们不一样了。 她是个没有未来和希望的人，唯一的目的就是和仇人一起下地狱。 她站了很久，神情木然，直到门口进出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嘈杂喧嚣，她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怕碰到认识的同学，她低着头匆忙离开了。 找了家很气派的饭店，点了一桌子菜，写单的服务生都有些诧异，好心提醒她：“您如果只有一个人，三个菜已经够吃了，我们这里的份量挺足的。” 她不理，看到想吃的就点，反正花的是郝承晟的钱，没必要替他省。 不知道是不是回了一趟学校，心情受到影响，连带着胃口也不好，一桌子菜，其实也没吃多少，恹恹的放下筷子，喝了一杯茶，起身走了。 接下来，她又去了老房子，没上去，在楼下站了一会，还是很小的时侯在这里住过，那时侯爷爷，爸爸，mama都在，房子不大，住着有点挤，可是生活无忧无虑很快乐。她努力的想回忆一些曾经的画面，可怎么想也是枉然，竟是一个清晰的画面都没有。 这么多年过去了，房子旧了，外墙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灰蒙蒙的，一如她的心情。 她傻呆呆的站着，过路的人频频侧目，大概觉得她有些奇怪吧，哪有人仰着脸一直盯着楼上发呆的？ 她最终还是走了，去了父亲的工厂，大门紧闭，上面贴了封条，白色的封条象一个大大的x，醒目又刺眼。 她站在一棵梧桐树底下，不时有发黄的叶子飘下来，轻轻落在她头上，她突然间鼻子发酸，有种孤苦无依的感觉，仿佛天大地大，却哪里都没有她的归处。 她从小就很坚强，遇到再大的坎都能迈过去，可这一刻，她无比软弱哀愁，觉得自己就象那些落叶，很快就要零落成泥碾作尘，不复存在了。 这种心酸没有人能体会，她沿着街道默默的走着，不知道什么时侯飘起了小雨，丝丝凉意落在脸上，象是谁的眼泪在淌，仿佛冰冷的小蛇，缓缓爬过她的脸颊。 她把兜帽戴上，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的走在丝丝细雨中。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在雨中渐次亮起，透过蒙蒙水雾，灯光是扭曲的，她不知道自己在雨中走了多久，只知道脚很累，于是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坐下来，一辆辆大巴开过来，一窝蜂的人涌下来，又一窝蜂的人挤上去，车子装得满满当当的走了。 她仔细观察那些上车下车的人，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行色匆匆，倦鸟归家，船舶入港，没有人不眷恋自己的家，可她的家呢？ 她的家没了，被郝承晟毁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掏出来，是郝承晟，他的语气有些不善：“你没在家里？” “没有。” “在哪？” “城里。” “具体地址？” “不知道。” 对方显然被这个答案气着了，冷笑一声，“江璐，你就算要走，也该打个招呼，不辞而别算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反正看到路就走，也没留意自己倒底走到哪里来了，可笑他竟然以为她要离开？ 见她没说话，男人声音更冷：“要走可以，把你的东西拿走！” 她在他那里哪还有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全是他的，她只有一个光人而已，包括现在身上穿的，也是他买的。 她眯着眼睛看车站牌上的字，照着上面念：“窑岭南。” “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我在窑岭南公交站这里。” “你在那干嘛？” “没干嘛，就坐着。” “吃饭了吗？” 他不提，她都忘了吃饭这回事，中午没吃多少，但肚子一点也不饿。 她照实说，“没有。” “在那等着。” “干嘛？” “我来接你。” 她说了声好，挂了电话，起身就走，干嘛等他？都是他把她害成这样，她恨不得他去死，偏就不等！ 雨下得有点大了，天很暗沉，路灯也仿佛没有平时的亮，路人都打着伞，脚步匆忙，只有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悠悠然似闲庭漫步。 笔直的一条路，仿佛没有尽头，雨在路灯下是密密麻麻的小点点，将她团团笼住。 手机在兜里又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被马路上的车流声淹没，她只当作不知道，因为不想接。 手机响了停，停了响，周而复始，她却只觉得可笑，他这么着急找她做什么？就算她真的走了，再找一个就是了，凭他的条件，并不难啊。 手机终于不再响了，一辆车却嘎吱停在她边上，男人气势汹汹的下来，摔了车门朝她走过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 “下雨为什么不打伞？” “……” 他朝她咆哮，她却只觉得好笑，一点也不害怕。 男人终于觉得她的样子有点不对，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江璐，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什么时侯出来的？” “上午。” “去了哪里？” “学校。” “还有呢？” 她不想说，他也不勉强，把她揽进怀里，在细雨纷飞的路灯下静静偎依着，看起来倒象一对深情缠绵的恋人。 静默了片刻，他问，“想回学校吗？” “不想。” 他轻轻叹气，牵她的手，“上车，我带你回家。” 她很讨厌从他嘴里听到那个“家”字，她哪里还有家，拜他所赐，她已经没有家了啊！ 用力甩开他的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告诉自己要忍，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不能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