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来我往
熙和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帕子,一边的采云在水盆里,将一块方帕子拧干,然后换下了熙和额头上的帕子,丹月坐在一边,替熙和把脉,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将手缩了回来,“公主是因为落水才受了寒,这才发热,我开服药,喝下去就没事了。你们先照看着,我去煎药。”说着话,丹月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一边的药箱找出了一个青玉色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褐色的药丸,递给采云,“用温水给公主服下。” 采云接过,“好。” 青玉去端了温水,采云将熙和扶起,将药丸塞进了熙和的嘴里,好在熙和还是可以吞咽的,又给她喂了几口温水,然后将熙和放下。 丹月看了一眼,“我去了。” “好。”采云坐在了熙和的边上,一边替熙和换了帕子,一边将手里换下的帕子递给了青玉,然后从青玉手里接过干净的帕子,仔细的替熙和擦了擦脸,然后就是手。 趁着丹月去煎药的时候,采云将熙和身上简单的擦拭了一下,然后替她换了干净的衣服,换衣服的途中,采云发现熙和的腰上,还有背上,手臂上,都有些淤青,采云将衣服拉好,一会儿该弄些药擦擦才是。 ...... 耳边依稀传来众人的哀求声,熙和很想帮帮他们,可是,没有办法,除了眼睁睁的看着,熙和什么办法也没有,每一个人都在哀求着自己,也许是因为哀求也没有用了,他们开始迁怒与自己,无数的手从身下伸出,沾着血迹,拉扯着自己。 一下,又一下,但是,熙和却连挣扎和呼救的力气的都没有了,慢慢的,慢慢的陷入了身下无边的黑暗,就在黑暗快要将自己淹没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陌生却又温暖的声音,“别怕,有我。” 声音是那样温柔,带着鼓励,是谁?熙和想要睁开眼看一看,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手指紧紧的想要抓住那份温暖,可是,却渐渐的从手指间流失...... “不要走,”昏睡着熙和低声说着,采云听得熙和的声音,不由得一喜,上前蹲在了熙和的边上,“公主,” 熙和睁开眼,入目的不是那个偏僻的木屋,而是自己十分熟悉的金丝床幔,还有采云,视线落在采云身上,“子绪呢?” “谁?”采云不解的问道,看了一眼青玉,子绪是谁? 熙和却是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苦笑了一下,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采云连忙上前扶起,青玉眼疾手快的在熙和背后垫上了两个枕头,熙和靠着,浑身无力,额头上的帕子也掉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 “公主发热了,丹月已经去煎药了。”采云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熙和,“是傅相将公主送回来的。” “明日你准备一份礼物,替我去谢谢傅相吧。”想起那个芝兰玉树的男子,熙和自嘲的闭上了眼,自己果真是,魔怔了不成吗? “公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在一边站了许久的流霜走了过来,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还有一丝杀气。 熙和接过采云手里的杯子,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落水的时候,我已经有了防备,可是,落水之后,水里有人将我拉了下去,想将我淹死。” 三个丫头都是一惊,青玉嘴快,“是谁这样狠毒。” 采云转了转眼睛,想起了那个校尉,流霜一脸的怒气,手指咯咯作响,“让我知道是谁,一定宰了他。” “公主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采云看着熙和,“一会儿让丹月好好的给你看看。” 熙和将杯子端着,递给了采云,采云一边接过,一边看着熙和,有些愧疚的说道,“都是奴婢大意了,”要是自己离得近些,公主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磨难。 熙和将右手握在了左手里,右手大拇指摩挲着左手手背,“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不是没事吗?” “公主,会不会是南边,或者北边的人。”流霜问了一句,眼里已经是掩饰不了的杀意了。 熙和看着流霜,笑了笑,“放松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采云看了一眼流霜,轻轻的摇摇头,流霜低下头,垂下眼,“公主。” 熙和看着床边的挂钩,下面垂着青色的璎珞,“不会是他们,如果是他们,我活着比死了有用,在没有达到他们的目的,找到那份东西的时候,他们比谁都不希望我死了,所以,不会是他们?” “可不是他们,又会是谁?”采云疑惑的说道,却是想起了什么,低下头,脸上变得苍白,不说话了。 熙和看看她,像是安慰,又像是自嘲,“不是他,他现在还没有必要非要了我的命不可,不过,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了那个秘密,恐怕,第一个要杀了我的,就是他了。” “不会的,”采云急忙说道,熙和看向她,笑了,只是这笑容里多少有了些嘲讽,“不会,采云,我比你更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毕竟,他可是我的,兄长啊。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的糟糕,熙和垂着眼,脸上带着漠然,青玉和流霜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采云咬着唇,懊悔不已。 过了一会,倒是熙和先打破这这个僵局,“都苦着脸做什么?”头朝后仰着,动了动脖子,然后看向采云,“你们呢?落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玉看看流霜,又看看采云,她一直在船舱里,并不是很清楚。 采云简单的将熙和落水后的事情给熙和讲了一遍,熙和微微皱起了眉头,在采云讲完的时候,才笑着看着采云,“你做的很好。” 采云低下头,“奴婢不敢当。” “你说,那个校尉一直想要进船舱,而且咬定了是假冒公主?”熙和抓住了采云话里的重点,一时倒是有些琢磨不透了,按理说,要真的是杨军一手谋划的话,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哪里,毕竟自己要是真的顺了他们的心意,他作为第一个到达的禁卫军首领,是绝对讨不了好的,除非,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死,或者,他并没有安排水里的那两个人,这样一想,熙和忍不住笑开了,也就是说,他们自己窝里反了? 不管怎么样,既然他们不是一条心,就不要怪自己给他们添上一笔,熙和道,“采云,你来。” 采云上前,附耳过去,熙和在采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采云不解的看着熙和,道,“公主,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啊。” “那又如何,敢将主意打到我这里,就该有这样的觉悟。”熙和的脸色有些冷,在烛火之下,显得格外的清冷。 “是,奴婢这就安排。”采云说了一句,正好看见了丹月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苦味,熙和忍不住的皱了一下眉头,只觉得近段时间,自己似乎药汤不断,这样一想,更觉得这个股药味有些难以接受了。 “公主。”丹月端着药,看见熙和已经醒了不由得一喜,采云接过了丹月手里的药,丹月上前,坐在了熙和的床头的凳子上,伸出手,“可觉得哪里不适?” 熙和摇头,伸出手,“没有哪里不适。” 手指搭在熙和的脉上,略略的停顿了一会儿,丹月将手缩了回来,“还是有些发热,不过,没什么大碍,服两贴药就好了。” 熙和点头,“好。” “公主,”采云将药碗递前,丹月站起,离开了几步,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采云用汤勺在碗里搅拌,仔细的吹了吹,递给了熙和,青玉去捧了一个小巧的痰盂,而流霜也倒了一杯温水,站在了采云的身后,熙和伸手,接过药碗,手指挨着碗壁,只余下温和的触感,看着碗里色泽醇厚的药汁,饶是熙和,也有些怨恨起这次事情的罪魁祸首了,狠了狠心,一口喝完,将药碗递给了采云,采云接过空碗,一边站着流霜立刻上前,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了熙和,熙和伸手,并没有接过,而是就这流霜的手,慢慢的喝了一口,在嘴里晃了晃,青玉上前伸出痰盂,熙和弯下身子,用手掩住口,吐在了里面,一连漱了三次口,才觉得口中的苦意消失了一些。 采云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了熙和,“公主。” 熙和接过,擦了擦嘴角,倚在枕头上,“都散了吧,今日也累了一天了。” “是。”四个人应了,采云上前,替熙和放好了枕头,扶着熙和躺下,替熙和盖上了被子,熙和侧着身子,闭上了眼,采云放下了床幔,熙和突然说道,“给我留一盏灯。” 采云回头,就见丹月手里捧着灯盏,丹月听见了,将手里的灯盏又放了回去,“是,公主。”等烛火挑得暗了些,然后盖上了灯罩。 床幔被放下,深色的床幔放下之后,眼前一下子变得暗沉了许多,而在前面的不远处,却留着一点烛火,仿佛漫长的旅途里,留下的一点希望。 外屋,丹月看着其他三个人,道,“今日我来守夜吧,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流霜犹豫,按理,今日是她守夜,丹月看见了,笑了笑,“回去吧,今日公主不适,我守着,也好有个照应,去吧。” 流霜听了也倒是点点头,也不继续坚持了,说道:“好,你那今天就幸苦你了?” “去吧。”丹月走到一边的长塌上,坐了上去,采云从一边拿过毯子,递给了丹月,“我们走了。” “恩。” 采云拉着流霜和青玉走了出去,然后,回头,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回头看向流霜,“流霜,你来,有件事情,还要你帮忙。” “好,你说就是了。”流霜听了,十分干脆的就应了下来,采云挽着流霜的手,和青玉一起回房了,可要好好休息,明日,可是有一场大戏要演。 ..... 而此时,想比与公主府的从容淡定,杨军却是快要抓狂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又或者说是自欺欺人,杨军并没有在熙和走了之后,就走了,而是一直带着那些禁卫军,一直将所有的船只都检查了一遍,等到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是杨军并没有休息,而是趁着夜色,去了一户人家,也没有走正门,而是翻墙进去,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一间屋子,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谁?” “我,杨军。”杨军自报家门,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仔细听,却是可以听出他声音里带着的些许惊慌。 屋子没有其他的声音,而是传来一阵脚步,然后,门被打开,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暗色衣袍,此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是显露了他此时的心情,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