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装病
佛香四溢,慈眉善目的如来佛祖含笑拈花的看着芸芸众生,仿佛带着无尽的悲悯。 太皇太后跪在佛祖前面的蒲团之上,手里拿着佛珠,双目紧闭着,慢慢的转着佛珠,神情安详,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一边的杨嬷嬷连忙上前,扶起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如此诚心,佛祖一定会保佑太皇太后心想事成的。” “但愿如此。”太皇太后带着笑,走出了小佛堂,坐在园子里,早有宫娥放上了瓜果点心,奉上茶水。 杨嬷嬷蹲下身子,替太皇太后揉了揉膝盖,“今日熙和公主府递了牌子,请了两个太医。” 太皇太后端起杯子,听见杨嬷嬷的话,不由得一顿,“哦,可是熙和哪里不舒服了?” 杨嬷嬷手里不轻不重的按着,嘴里回道,“这个,奴婢打听了一下,”说道这里,杨嬷嬷看向太皇太后,“好像是昨日花朝节,熙和公主游玩之际,受了惊吓,这才请了太医。” “受了惊吓?”太皇太后将杯子放了回去,杯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怎么就受了惊吓,你仔细说说。” “是,”杨嬷嬷手上动作不停,声音有些放缓,“太皇太后不要急,听奴婢慢慢说,”杨嬷嬷特意放轻了声音,语速也变得慢了一些,听上去便放松了许多,“说是放花灯的时候,不知怎么,一艘船就着火了,周围的船都受了惊吓,一时拥挤不堪,慌乱之中,熙和公主的船也被撞了一下,说来不巧,但是熙和公主就站在船头,不小心就落了水,不过好在立刻就救了上来了,公主也没什么大碍。” “什么叫没什么大碍,熙和不会水,落水了,还叫什么大碍,”太皇太后有些恼怒,杨嬷嬷识趣的不说话,她知道,这不是对自己说的,就听得太皇太后带着怒意,“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这么不当心。” 杨嬷嬷连忙说道,“太皇太后息怒。” 太皇太后心中担忧,“你接着说,后来呢?” 杨嬷嬷道,“后来,禁卫军很快就到了,组织了人群疏散,只是,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公主耽搁了一会儿,于是,就有些受寒了。” “小意外,什么小意外?”太皇太后抓着字眼,看着杨嬷嬷,有些不悦,“怎么连你也要糊弄哀家了。” 杨嬷嬷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太皇太后见她这样,反而挥手,说道,“算了,你起来吧。” 杨嬷嬷并没有站起,而是跪着,倚在太皇太后跟前,替太皇太后敲着腿,“谢太皇太后,”然后才说道,“领头的禁卫军校尉没见过熙和公主,一时有了误会,还以为有歹人假冒公主,这才耽搁了一会儿。” “假冒公主,哼,他没见过公主,难道还没见过令牌不成,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什么时候,哀家的熙和可以由一个校尉质疑身份了。”太皇太后一听,正好心里的火气有了地方发泄,公主府的人不能罚,现在罚了,熙和没人伺候,可是等熙和好了,估计那个丫头又要护短,正为难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校尉撞了上来,不找他找谁,而且,太皇太后是谁,这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了,就算没见过公主,一个校尉,就敢质疑公主了,且不说这是熙城重地,天子脚下,哪里有这样的歹徒,胆敢假冒公主,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这样一想,太皇太后的眼神就有些冷了。 “公主说,那个校尉也是为了找出歹人,虽然有些莽撞,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错,”杨嬷嬷看着太皇太后的神情,“要奴婢说,公主就是心善。” 太皇太后按了按额头,“可不是,那个丫头看着是个严肃的,可是性子比谁都软,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狠得下心,这样的作践这丫头。”说道后面,太皇太后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酸楚和无奈,最后只是叹息一声。 “太皇太后要是担心,过几日宣召公主进宫不就不是了?”杨嬷嬷见太皇太后有些伤感,不由得出言劝慰。 “不能过几日,你一会儿去公主府看看,看看熙和她怎么样了?”太皇太后摇头,“去库房里,将上次的那个百年人参一起带过去,你再看着拿,给熙和那些补品去,这丫头太瘦了,是该好好的补一补。” 杨嬷嬷应下,人也站了起来,站在了太皇太后的身后。 太皇太后按了按额头,神情有些恹恹的,杨嬷嬷看见了,不由得说道,“太皇太后放宽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没事的,”想了想,又说道,“要是公主知道太皇太后这样担忧,怕是要伤心自责了。” 这话明显说道了太皇太后的心里,“熙和是孝顺。” “可不是,所以,就算是为了太皇太后,公主也会快些好起来的。”杨嬷嬷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说话,话里话外都是捡好听的说,太皇太后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好,没了之前的那种郁郁,心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在,还有熙和公主。杨嬷嬷这样想着。 早朝之后,傅钰回了右相府,换了朝衣,坐在客厅里,正端着杯子,想要喝上一口,就看见于一飞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杯子放下了,“你怎么来了?” 于一飞看着傅钰的神情,突然按住了胸口,“子绪,你这样的神情,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亏我一大早的赶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平安无事。” 傅钰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看着于一飞不说话。 于一飞干咳几下,“这不是知道你要上朝吗?” 傅钰也不理他,端起之前的杯子,掀开盖子,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 于一飞在一边坐着,见傅钰不理自己,也不在意,“我说,你昨日和熙和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昨日傅钰松了熙和回府之后,已经有些晚了,便让只是让人通知了于一飞,其他的也没来的说,于一飞已经好奇了一个晚上了,到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傅钰将杯子放下,昨日回府之后,他因为有心事,也没有谁,不过堪堪闭了一个时辰,就去上朝了,此时也有些不济,按了按眉心,将昨日熙和落水被人刺杀,然后不得已躲在木屋的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于一飞倒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傅钰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跳的欢快,这个于一飞,永远抓不住重点,重点是这个吗,重点不应该是有人要刺杀公主吗? 也许是傅钰的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于一飞摸了摸鼻子,收敛了一下,“好嘛,不就是有些好奇嘛?”声音在傅钰的视线下渐渐的变得虚弱,“好了,我不说了。” 傅钰简直不想和他说话,端着杯子,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拿着杯盖,一下,又一下,杯盖缓缓划过水面,将茶叶拂开,傅钰将杯子抵在唇边,喝了几口,就听得于一飞在一边说道,“说起来,你们落水之后,有个校尉上船,死活要检查船舱,看起来,似乎笃定船舱有些什么?” 傅钰将盖子盖上,“我听景容说了,那个人我知道,叫杨军,和我有些过节。” 于一飞听了这句话之后,变有些古怪了,看着傅钰,视乎在忍耐什么,傅钰看着他,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于一飞看着傅钰,“也就是说,熙和公主完全是受了你的连累,人人都说红颜祸水,看你这蓝颜祸水也是当仁不让啊,”见傅钰的神情不是很好,又补充了一句,“也没什么,你也救了她一命,就当是功过相抵了。” 这话一说,傅钰的脸色微微的有些黑了。 于一飞干笑几下,正要说些的时候,看见的景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欢快,“哟,景容你来了。” 正要走进来的景容听见这句话,不由得看了一眼傅钰,心中了然,看来是于公子又将爷惹了,每次于一飞一得罪了爷,就是这幅样子,简直是明显的标志。 “怎么样了?”傅钰看向景容。 景容走上前,“有些眉目了。” 傅钰的神情微微的松了一些,却没有完全的放松,“有些?” 景容低下头,倒是有些惭愧,“是的,我们的人跟着杨军,发现他一路去了尚书府。” “尚书府?”问话的是于一飞。 景容点头,“是沈国奉,沈云思的父亲。” “沈云思啊,有点耳熟。”于一飞摸着下巴,努力的回想着,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驸马的妾室。”傅钰淡淡的说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只觉得傅钰对驸马两个字咬的比较重,似乎有些成见啊。 于一飞有些迷糊了,“杨军去了沈国奉的家,莫不是沈国奉和杨军联合起来,要搬到熙和公主,给自己的女儿腾位置吧。”不过于一飞这样想,因为,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而且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沈国奉确实是这样想过的,只是,失败了而已。 于一飞看着傅钰,“你确定是你连累熙和公主,而不是熙和公主连累了你,”想了想,有些诚恳的说道,“你说你们到底是红颜祸水,还是蓝颜祸水啊。” 傅钰没有搭理于一飞,而是看着景容,“你说说你查出来的。” 景容点头,“杨军进了沈国奉的家里,我们的人没有靠近,怕打草惊蛇,而且,我们的人发现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人,杨军在沈国奉的府里带了一个时辰才离开,离开后,杨军就回府安排了人,在坊间传了些谣言。” 傅钰道,“什么谣言?” 景容道,“昨日花朝节,熙和公主与人私会,被禁卫军撞破,公主恼羞成怒,意欲杀人灭口。” “啧啧,真是好算盘,这样一来,要是公主真的对这个杨军做点什么,反而是就是落实了私会罪名,成了杀人灭口的凶徒了,真是个毒计。”于一飞忍不住的说道,想起那个有些坦然的女子,心里倒是有些替她不平了。 “私会的对象是谁?”傅钰问了一句。 景容倒是没想到傅钰会有此一问,却还是回道,“据说,是爷你。” 傅钰笑了笑,神色间,倒是有些自得,却是很快就收敛了,“沈国奉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景容摇头。 老狐狸,傅钰摇头,神情倒是轻松,“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监视。” “是。”景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公主府请了太医。据说是熙和公主昨日受了惊吓,有些不好。”景容说道。 傅钰没什么反应,倒是于一飞看着景容,语气有些轻快,“我说,你怎么老是惦记人家熙和公主啊,人家请个太医,你也这么紧张,说,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景容无奈,总算是知道为了爷有的时候不待见于一飞了,这张嘴,真的有些让人吃不消。 “不是,这件事情闹得有些大,公主府请太医的时候,有许多人都看见了。”景容回了一句。 傅钰的手指在一边的桌面上点了点,轻轻一笑,“景容,你来。” 景容附耳过去,傅钰在他的耳边点了一句,景容本就是聪明的人,一下子就知道傅钰的想法了,点了点头,“是,我这就去安排。” 景容匆匆的就走了,于一飞看向傅钰,“你这是让他去做什么?” 傅钰端起杯子,茶已经温凉了,傅钰只是端着,而没有喝,“公主受了惊吓,昨夜又出了那样的意外,禁卫军是不是该给一个交代。” 于一飞神情一动,“你的意思是,熙和公主根本没事?” 傅钰点头,“不错。”要是熙和公主真的有什么大碍,估计就不是请太医了,怕是那个叫流霜的丫头要直接上门砍人了,而且,这样的兴师动众,不像是熙和公主的风格,所以,一定有问题,想起那个谣言,既然自己知道了熙和也一定知道了,那个人想的却是挺好,只可惜,熙和公主却不是随意让人摆布的,要是真的那样简单就顺着他们的心意,她就不是熙和公主了。 沈国奉,沈云思,将军府,驸马,傅钰看着手里的杯子,就是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将军府有没有牵扯其中,而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可是,这样一来,不是落实流言。”于一飞还是不解,想了想,看向傅钰,“你让景容去做什么了?” 傅钰手中的杯子一磕,发出清脆的声音,“熙和公主受惊生病,想必太皇太后一定会恼怒非常,你说若是你是禁卫军,会不会慌张,会不会想要找个人去顶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