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是非黑白
熙和坐在屋子里，倚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青玉守在一边，采云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很快的屋子就散开一股浓郁的药味，也不知是闻习惯了，还是如何，熙和并没有觉得如何，倒是一边的青玉，用手拿了帕子，掩住了鼻子，“闻着就好苦。”因为熙和是“重病”之人，太医们自然是要开方子煎药了，有了丹月用金针改脉，加上又是隔着帘子，太医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这些天，诊治的公主，其实是躲在帘子后面的流霜，只是苦了流霜，时不时的，要被扎上一针，或者用内息，改了自己的走脉。 采云将药端到一边的一株青松盆栽，直接将药汁到了下去，很快，药汁就消失不见了，为了不伤根，采云每次都是将药汁吹凉了再倒在盆栽里的。 “我觉得这棵青松一定是不会再长什么小虫子了。”正呆呆看着采云动作的青玉，突然这样说了一句，采云一愣，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虫子一定都被苦死了。”青玉苦着一张脸。 采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倒是熙和，放下手里的书，笑着看向青玉，“很有道理啊。” “恩。可不是。”青玉点头。 熙和将手里的书卷成卷，握在手里，看着青玉，“青玉，替我倒杯水。” “是。”青玉走到一边，拿起了茶壶，替熙和到了一杯茶，走到熙和的边上，弯下腰，将杯子递给了熙和，熙和伸手，纤细修长的手指端起杯子，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抿了一口，润了润口，就将杯子放在一边的小几上，将手里的书，继续翻开，看了起来，青玉不由得问道，“公主这是在看什么书？” 熙和晃了晃手里的书，“游记而已，只不过，书里的人文士情倒是挺有意思的。” 青玉眼睛亮了亮，熙和看见了不由好笑，“要是喜欢，一会儿给你看看？” 青玉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不用了，奴婢也没什么时间看？” 熙和道，“无妨，喜欢的话，看看也无妨的。” 一边的采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青玉有些恼怒的看了过去，采云却是不理她，而是笑着对着熙和说道，“公主不要听她胡说，哪里没时间了，不过是不想看而已，捧着书翻不到两页，保证就睡着了。” “哪有”见采云不留情面的拆穿了，青玉脸上一红，有些娇嗔的说道。 “怎么没有，我记得以前，你也是这样，兴致勃勃的借了一本书，说是要多学些知识，结果，两个月过去了，还是停留在第三页，前面的两页还是目录。”采云丝毫不留情面的将青玉以前的丑事说了出来，青玉有些不要意思，看着熙和脸上的笑意，又看着采云，愤愤的揪着手里的帕子，“就知道欺负我。” 熙和被逗得笑了，说道，“你也欺负回去，也说说，采云有什么丑事？” 青玉一听，倒是不气了，反而认认真真的想着采云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了，一边采云突然有些心虚了。 过了一会儿，青玉有些丧气的低下头，“没有。” 采云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本来就是没有，我哪里有什么丑事。” 青玉不满的撇嘴，熙和挥挥手，“你来，” 青玉走了过去，熙和翻了翻手里的书，“你不爱看，那我说一点给你听听。” “谢谢公主，公主真好。”毕竟年纪还小，青玉连忙坐在一边的脚踏上，采云摇头，“公主，你别惯坏了她。” 熙和不在意的说道，“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手指翻了两页，然后停下，“这里，这里说啊，在西边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家，他们那里的人，眼睛头发的眼神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眼睛是绿色的，头发是金色的，皮肤白皙，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长得都很漂亮。” “眼睛是绿色的，那不是怪物吗？”青玉不解的问。 “不是怪物，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只不过有些地方不一样，”熙和将书放在身前，“我们觉得他们是怪物，他们也许觉得，我们也是怪物呢？” “是吗？不知道金色的头发好不好看，会不会很奇怪啊。”青玉问道。 熙和摇头，“不知道，书上说是很好看的，就像阳光一样，十分的温暖。” “这样啊，那他们在哪里呢？”青玉问。 “不知道，应该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吧。”熙和摸着书，手指掀起一张，慢慢的揉搓着。 青玉还要再问，就看见流霜走了进来，看见青玉和熙和，不由得一愣，“这是？” “公主在给我讲故事呢？”青玉有些显摆的说道，就像是小孩子邀宠一样，不会让人讨厌，只觉得觉得有趣。 流霜笑笑，看着熙和，“公主，沈云思去了沈府，听说是沈国奉生病了，沈云思回去探望。” 青玉站了起来，乖乖的站在一边，熙和手里动作不停，“沈国奉这老狐狸，”什么病了，怕是急着要找沈云思去商量对策吧，熙和突然想起那两个杀手了，或许，这真的不是沈国奉的手笔，也许，是沈云思私下里的动作吧，这样也好，省的自己还要给沈云思按个什么罪名。 “你去，将沈云思回府探望的时候，告诉叶老夫人。”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随意回娘家的，回的次数多了，会让人觉得婆家苛刻，这才回娘家诉苦。正室尚且如何，跟何况妾室，根本就不能随意出府，更不要说是回娘家了，只是，这些年，有叶扬和叶夫人的支持，沈云思已经有些太过得意了，想来，这次出府，一定是她自己的注意，叶扬不会在意，叶夫人知道了，也不会如何，毕竟，叶夫人和沈云思的母亲是手帕交，叶扬和沈云思是青梅竹马，后来沈云思的母亲去世了之后，沈云思也依旧经常去叶家走动，叶夫人对她，就像是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哪里舍得责骂。 但是，叶家，却不是仅有叶扬和叶夫人的，叶盛不管后宅之事，但是叶老夫人，是极重规矩的，所以，这件事，叶老夫人要是知道了，沈云思恐怕就不是掉几滴眼泪，就可以解决的了。 采云很快就知道了熙和的想法，而这句话，熙和也是对着采云说的，采云福了福身子，“公主，这事就交给奴婢吧。” “好。”采云的手段，熙和是放心的，采云笑着退了出去。 青玉不由说道，“就怕她对着驸马掉几滴眼泪，驸马就又心软了。”这事不是没有发生过的，青玉打从心里讨厌沈云思，还有叶扬，还有那个叶夫人。 流霜不由得看向青玉，瞪了她一眼，这话没错，但是，却不是该当着公主的面说的。 青玉被这么一瞪，也反应过来了，苦着脸，看着喜欢，满脸写着，“对不起，我是胡说八道的。” 熙和并没有生气，更加直白一点，就是熙和根本就没有在意这句话，哪怕，那个她是自己夫君的妾室，哪怕那个驸马是自己的丈夫，不会介意的，怎么会介意的呢？不过，就是一些陌生人而已。 见青玉还有些懊恼，熙和忍不住说道，“无妨，我没有生气。” “对不起，奴婢，奴婢是太生气了。”公主这样好，为什么驸马就不知道珍惜呢？ “没事的。”对青玉安慰了两句，熙和看向流霜，“你这几天好好的注意一下沈云思，看看她都和府上什么人接触了，不要打草惊蛇，找人看着就是了。” “公主的意思是，沈云思会出手。”流霜问道。 熙和点点头，“这件事情已经闹大了，这个时候将沈云思叫回去，才不会只是叙旧，一定会安排沈云思做些什么的，所以，不要急，等着就是了。” 见熙和一脸笃定的样子，流霜也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青玉左右看看，却没有说话。 熙和摸着书面，手指将书页有些褶皱的地方，细细的铺平了，沈云思，我很期待，你是如何的，自投罗网。 叶老夫人新了得了几匹布，只是其中几匹颜色有些鲜艳，正巧叶夫人也在叶老夫人处请安，觉得这颜色着实艳丽了些，便想着不如给了沈云思，叶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几匹布而已，就让人拿着去了沈云思的屋子，只是，去的丫头回来却是沈云思不在，叶老夫人随口问了两句，却得知沈云思竟然私自回了娘家，一下就发了大火，沈云思回来之后，就被叶老夫人赶到祠堂里，跪三日祠堂，闭门思过一个月，抄写家训一百遍。 叶扬和叶夫人求情也没有改变叶老夫人的主意。 沈云思只好乖乖的去跪祠堂，不敢多言了。 熙和知道了之后，不过是一笑，叶老夫人最重规矩，也并非真的是不解风情，要是沈云思好好的和叶老夫人说上一声，不是不可以的，只是，沈云思太张扬了，自以为有了叶扬和叶夫人的宠爱，便有些不把叶老夫人放在眼里，加上，这些日子，叶扬可是一次门都没有上过，倒是叶盛来了两次，却被方嬷嬷拦住了，这个时候，妾室这样张扬，要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叶家怕是要担上一个藐视皇族的罪名，这可不是一个叶家可以承受的，叶老夫人自然是不敢放水的。 说了怎么罚，就是怎么罚。 只是熙和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沈云思被这样惩罚，应该是没有办法做些什么的，但是，就在沈云思出了祠堂的第二天，她就动了，流霜来禀告的时候，熙和正在练字，听了流霜的话之后，微微分神，一笔画的有些重了，这张纸也就算是毁了。 看着纸上一个忍字，心下的一点画的长了一些，仿佛将心变成了两半，熙和将笔放下，忍可不就是将心劈成两半了吗？ 将纸折起，拿过一边的火折子，打开，吹了吹，火苗舔着纸张，熙和纸放在一边的清水碗上，等纸烧的无法立在碗上时，终于落在了水面上，发出轻微声响，还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倒不是很难闻。 “她和谁联系了？”熙和看向流霜。 流霜低头，“是马房的李大，还有厨房的小环，以及院子的粗扫丫头，燕子。”流霜有些惭愧，没想到府里居然有三个内鬼，这都是自己的失职。 熙和不语。 “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多的人。”从门口进来的青玉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公主，把他们都抓起来。” 和青玉一起走进来的采云却不是这么想的，她看了一眼青玉，“胡说什么，公主自有安排。” “公主？”青玉看向熙和，询问着她的意思。 熙和慢悠悠的拿出一块帕子，仔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刚才不小心沾了一点墨汁，她一边擦着，一边说道，“人就这那里，跑是跑不了的。再说了，jian细，自然有jian细的用处，而且，沈云思没有这么蠢，这么一件事情就把所有的人都都抖出来了。” “公主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青玉问道。 “不错，钓鱼总是需要鱼饵的吧，”将帕子放在一边，熙和将双手拢在一起，一边的采云看见了，从一边的抽屉里，拿了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了熙和，熙和接过，对着她笑了笑。 青玉有点明白了，却又有点不明白，不过，却没有再问了，倒是想着，一会儿去问问采云，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了。 熙和看着采云，“你找几个可信的，老实不起眼的，将这几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看牢了，都在眼皮子底下了，可就不要再让人钻了空子了。” “要是这样还让人占了便宜，我可是要告诉方嬷嬷，让她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们。”熙和开着玩笑。 而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的方嬷嬷，有些莫名，“公主，叫老奴什么事？” 熙和越过采云她们，看见了门口的方嬷嬷，方嬷嬷手上端着托盘，正疑惑的看着熙和，熙和摇头，走上前，“没事，奶娘怎么来了。” 采云和青玉，流霜纷纷行礼告退。 方嬷嬷看看她们，又看看熙和，倒是没有继续问了，而是说道，“老奴炖了鸡汤，公主喝点吧。” “好。”熙和将方嬷嬷迎进屋子里，方嬷嬷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熙和要伸手，却被方嬷嬷按下了，“公主坐着就是了，这些，老奴来。” 熙和也没有坚持，坐在了一边，方嬷嬷打开了砂锅的盖子，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清香，砂锅里飘着红色的枸杞，还有金黄色的鸡rou，还有白色的山药粒，不见丝毫油腻。 方嬷嬷装了一碗汤，里面还有几块山药，和几块鸡rou，鸡rou都是去骨的，“公主，尝尝。” 熙和接过，“奶娘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方嬷嬷笑眯眯的站着，熙和拿着勺子，慢慢的吃着，谁也不曾说话，打搅这难得静谧的时光。 用了一碗之后，熙和将碗放下，方嬷嬷接过，“公主，还要吗？” 熙和摇头，“不了，一会儿给采云她们端去吧，这些日子，她们也幸苦了。” 方嬷嬷倒是没有强求，将盖子盖好，“公主这样念着她们，是她们的福气。” 熙和笑而不语，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就听得方嬷嬷说道，“老奴适才听见，”缓了缓，“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熙和看向自己的奶娘，“什么都瞒不过你，是有些眉目了。” “是谁？”方嬷嬷正了正神色。 熙和将手右手放在桌子上，左手搭在膝盖上，帕子握在手上，落下的一角，搭在左手手背上，痒痒的，“沈国奉。” 方嬷嬷是知道沈国奉的，“是他，难怪了？”这次的事情，要是说没有内应，她是不会信的，公主府的人都是自己仔细挑选过得，真要要安排进来人，也是极其不容易的，但是，当初建府之际，一时没有人手，是叶老夫人和叶夫人安排了几个人，虽然这些年，也散了差不多，到底没有全部都辞了，毕竟，要是真的将人都赶走了，也说不过去。 沈国奉，沈云思的父亲，这样一来，倒是说的通了，方嬷嬷看着熙和的脸色，想要问一句这件事驸马知不知道，到底还是没有问，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总归是伤了情分了，要不是驸马和叶夫人一心偏向，沈云思哪里有这样胆子，就算这件事情，他们不知情，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驸马他们应该是不知情的。”熙和哪里看不出方嬷嬷在想什么，出言说道，“驸马虽然对沈云思偏爱了些，到不至于分不清是非黑白，想来，是沈云思一个人的主意。” 方嬷嬷却是叹气，公主这样说，虽然是在替驸马说话，但是也不过就是将这驸马当成了一个陌生人一样对待而已，迟疑了一下，“公主，既然不开心，何不，和离呢？” 熙和倒是惊讶的看了一眼方嬷嬷，从前，方嬷嬷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她总是想着自己和叶扬还能再续前缘，如今说出这样的，怕也是伤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