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杀人灭口
第三天清晨，熙和正在用早膳，采云在一边候着，就看见青玉小跑着进来，一时气喘吁吁，“公，公主，回来了？” 熙和放下手里的碗筷，采云不由说道，“怎么回事，规矩都白学了吗？” 青玉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失礼了，连忙说道，“奴婢见过公主。” 熙和倒是不在意，“没事，是流霜回来了吗？” 青玉点头，似乎想起什么来，脸上带着愤怒，“公主，那些人，简直不是人。” 熙和一愣，看向青玉的身后，流霜风尘仆仆，衣服也变得脏兮兮，脸上似乎是抹了一把，隐约可见血迹，而她的身边站了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孩子，衣服上沾着血迹，目光呆滞，就那样站在流霜的边上。 熙和打量了一下，然后对着流霜说道，“可是受伤了？” 流霜摇头，“没有，这不是我们的。”说着，看着一眼边上的孩子，有些复杂，有些怜悯。 熙和看向那个孩子，精致的脸蛋，苍白一片，下唇都咬破了，熙和走上前，伸手拉住他的手，“没事了？”从怀里拿出了手帕，小心而轻柔的替他擦着脸上的污渍，“你安全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空洞的眼睛了，有了一丝焦距，他看向熙和，张了张嘴，“你是谁？” 熙和的手一顿，“你小时候，我见过你，你不记得了？我记得，你叫俊儿，对不对？” 沈俊看向熙和，似乎在回忆，最后说道，“我记得你。” 熙和伸出手摸了摸沈俊的额头，“好孩子。” 沈俊的眼睛里突然涌现出了大量的泪水，他还是无声的哭泣着，低着头，眼泪很快将地板打湿了，可是，沈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样无声的痛哭，反而让人觉得心疼，熙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发现沈俊的身子一软，很快的，人就倒在了地上，一边的流霜反应很快，立刻就抱起了沈俊，看向熙和，“昏过去了。” “你把人带到丹月那里，让丹月好好的看看，不要落下什么毛病。”熙和叹气，说道。 “是，公主。”流霜抱着沈俊，走了出去，青玉眼巴巴的看着，有些担忧的样子，“公主，他没事吧。”这两天，在采云的提醒下，她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不过，和熙和一样，她也不记得那个什么沈要了，倒是记得沈要的妻子，沈夫人。 那是一个很温婉的妇人，总是带着笑容，提起自己的夫君会觉得幸福，提起自己的孩子会觉得圆满，只可惜，这样好的一个女子，却嫁给了一个猪狗不如的男人，真的是可惜了。 还记得那个时候看见的孩子，还是个孩子，喜欢吃甜食，喜欢对着母亲撒娇，看见自己的时候，会向自己讨要糕点，最喜欢的就是桂花糕和玫瑰糖糕，不过短短几年，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天真乖巧了。 过了一会儿，流霜就回来了。 “怎么样了？”熙和问道。 流霜道，“没事了，丹月说只不过是紧张过度，昏了过去，已经给他施针，好好睡一觉，等醒了就没事了。” 熙和轻轻松了口气，看向流霜，“怎么回事？” 流霜低下头，“都是奴婢不查，奴婢只顾着沈国奉，却忘了杨军，得知杨军派了几个人，才觉得有些不对，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奴婢是在柜子里找到沈俊的，旁边就是他祖父母的尸体，他也许.......”后面的话，流霜没有说，但是，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也许看见了自己的祖父母死在自己的面前。 接下来的话，流霜便顺畅了一些，“奴婢帮着他替老人入土为安，回来的路上有人追杀，不过，都已经解决了。” 熙和不由得握紧了手，指甲刻在手指上，熙和慢慢的吐出一口气，“是我连累了他们。” 青玉嘴快，“不，公主，这和你无关，都是那个沈国奉和杨军。” 采云拉了一把青玉，上前一步，“公主，青玉说的对，公主何必将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熙和闭眼，到底是自己对不住他们啊。 “公主，”采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叫了一声，反而没有下文了。 熙和一笑，只是笑容里多少有些勉强，“不必说了，我心中有数。” 见熙和已经有了打算，三人也就不再多言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宫里却是来人了，是承帝身边的李连生亲自来宣旨，宣熙和公主进宫一趟。 方嬷嬷和青玉服侍着熙和换衣服，青玉替熙和打着后面的缎带，挽了一个花结，落下一缕，垂在身后，方嬷嬷一边替熙和整理着袖子，一边说道，“也不知皇上宣公主进宫，有什么事情？”方嬷嬷总觉得心中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熙和伸着手，随方嬷嬷理袖口上的花样，“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老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要不然，老奴陪着公主进宫吧。”方嬷嬷说道。 熙和将手拢在腰间，看着方嬷嬷，“奶娘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再说了，祖母还在呢？哪里会让人我受委屈。” “可是，”方嬷嬷还要再说，熙和却按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嬷嬷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想了想，“再说了，采云和青玉跟着我进宫，不会出事的。” 方嬷嬷想了想，到底还是留下了，看向青玉，“跟着公主进宫，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要给公主惹麻烦，知道了吗？” “是，奴婢知道了。”青玉脆声声的应了，将熙和的衣摆放在身后，然后走到熙和的左边，方嬷嬷站在右边，两个人双手掺扶着，“公主，请。” 熙和扶着她们的手，走出了屋子，一路来到了大门，采云从方嬷嬷手上接手，扶着熙和，熙和看向方嬷嬷，还有流霜，看了一眼李连生，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沈俊哪里，多派几个人。” 流霜点头，轻声说道，“奴婢知道，公主自己小心。” 熙和点头，转身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熙和靠向一边的侧壁，马车上还有几个软枕，熙和将手肘压在软枕上，略略的放松了身子，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一边的采云和青玉知道熙和这是在思考，两个人便老实的坐着，不敢打搅。 直到马车停了下来，熙和才觉得自己的手臂都有些微酸，采云上前替熙和轻轻的捏了几下，缓解了一点不适，熙和甩了甩手臂，“没事了，下去吧。” 下了马车，一边早就立着软轿，熙和上了软轿，采云和青玉一左一右的陪同着，熙和看着这熟悉的宫殿还有道理，心里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味道。 李连生小跑的站到殿外，大声道，“熙和公主到——---”声音传进殿中，很快的，就听得一声，“传熙和公主觐见。” 采云和青玉都留在外面，熙和手搭在腰间，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里面，目不斜视，头上的珠钗丝毫未动，一举一动见，仪态万千。 承帝坐在上面的桌子后，李连生已经站到了承帝的身后，等候差遣。 熙和上前一步，跪了下来，“熙和见过皇兄。” “起来吧。”还没有等熙和行礼，承帝就已经开口了，看起来是心疼自己的meimei，只是，话语里，却没有丝毫的关怀，平平淡淡的一句，就像是对待寻常宫女一样。 熙和行至一般的手，就搭在前面，熙和抬头看了一眼承帝，却发现，承帝并未看自己，垂下眼，收回了自己的手，“谢皇兄。”然后，站了起来，站在了一边。 承帝将手里的朱丹笔放下，合上了批好的奏折，这才看向熙和，“朕听说前几日，你落水受惊，现在可好些了。” 熙和恭敬带着疏离，“回皇兄，熙和已经无碍了，劳烦皇兄挂心，是熙和的不是。” 承帝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还是说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我是一母同胞，自然是要挂心的。” “皇兄说得是。”熙和像是没有听出承帝语气里的是示好，依旧淡淡的说着。 承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熙和，语气有些淡了，“这次来，是想和你说说，关于刺杀的事情。” “是，敢问皇兄，是不是找到凶手了。”熙和转向承帝，垂着眼，倒是多说了一些。 承帝一怔，轻轻的咳了一下，“是的，这件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不过是个误会，朕会让王丰将那几个刁民问斩，这件事就算了吧。” 熙和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看着承帝，像是要问个明白一样，“不知是什么误会？熙和愚钝，不知皇兄可否明示。” 承帝有些沉下脸，“熙和，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皇兄，我熙和差一点就没了性命，你就是告诉我，适可而止，你让熙和如何适可而止。”熙和却是不在意承帝的脸色，直接说道。 承帝有些恼了，“你还有脸说，你可知幕后之人是谁，是沈要，是那个被你逼死的沈要，熙和，你是朕的meimei，朕自然是护着你的，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熙和却是笑了，看着承帝恼怒的样子，“做了什么？皇兄你问我做了什么，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 承帝低沉着声音，“熙和，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有百姓游湖之际，不小心点着了花船，引起了混乱，你不过是不慎落水，惊慌之下误以为有人要害你，王丰已经查清楚了，不过是误会一场，你要是真的在意，朕就将那几个刁民赐死，此事，就这样了解了吧。” 熙和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到此为止，误以为，皇兄，熙和不是三岁稚童，难道连有人要杀我，我都不知道吗？” “够了，”承帝看着她，站了起来，想起之前王丰的话。 “启禀皇上，臣派人去查证，只是不知何故，沈要一家都已经死了，府邸也被一把火给烧了，已经是死无对证了。” “可知是何人所为。” “臣无能，还未有什么线索。” “当真没有？” “没有。臣有罪，不能及时查明原因，请皇上降罪。” 承帝看向熙和，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失望，“熙和，你可派人出城过？” 熙和惊讶的看着他，在承帝眼里去，却以为她是心虚了，承帝闭眼，“你可知沈府一门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熙和就那样站着，看着自己的兄长，自己同父同母的哥哥，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原来，他以为是自己杀了沈府一门，只为了泄愤，他已经断定了是自己的不是，错了，自己真的错了，为何这样天真，为何这样不死心呢？ “我不知道。”明明知道了结果，明明知道他会说什么，但是，却总是想着，会不会，会不会信我一次，就一次，熙和看向承帝，无声乞求着，哥哥，求你了，信我一次。 承帝没有看她，自然也就没有看见熙和已经绝望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是，李连生看见了，他看见熙和用着那样绝望的眼神的看着承帝，李连生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是什么也没说，而是，将自己缩进了阴影的更深处，皇家事，不是自己一个奴才可以随意插嘴的。 “不知道，熙和，你太让朕失望了，到现在，你还不知错吗？非要查个究竟，非要天下人都知道刺杀你的是当初被你逼死的沈要后人，而你，堂堂公主，为泄私愤，杀人全家吗？”承帝怒极，将桌子上的奏折拍了下去，落在熙和的面前，“你自己看看，弹劾你的人有多少，朕为了你，都压下来了，熙和，你还要怎么样？” 是啊，我还要怎么样，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自己根本就没有兄长，没有母亲呢？熙和闭上眼，只觉得心都快被撕裂了，可是，很快的，就不再疼了，是啊，不疼了，熙和慢慢的睁开眼，仿佛从来不曾有过失态一样。 “皇上说的是，熙和受教了，就按皇上说的做吧。”熙和开口了，语气十分的平静，神情也是静静的，承帝却觉得一阵心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熙和已经是那样的冷静，可是，和之前的样子不一样，之前，她是冷静，但是，眼神还带着一股希望，可是，现在，她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却仿佛心灰意冷。 “熙和，你......”承帝突然想起了刚才熙和的眼神，那样的绝望，一时有些不忍，是不是自己真的错怪她了。 熙和却是跪下了，双手合十，静默却又庄重的给承帝行了一个大礼，双手重合落在膝盖的上前，然后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皇上，熙和告退。” 这样决然的跪拜，承帝只在太后宫里看见过一次，那个时候，熙和对着太后也是这样的决然，如今，轮到自己了吗？ 熙和站了起来，转身朝着门口而去，承帝突然喊道，“熙和。” 熙和回过身，“皇上有何吩咐。” 承帝却是无力了，熙和要是反抗，沉默，自己都可能招架的住，可是，她偏偏就这样淡然，无谓，反而让人觉得心慌，“这件事，你可有什么想法。”算了，算了，到底是自己的meimei，总归是要护一护的，承帝决定了，只要熙和再说一句，承帝都愿意给她一个交代，就算她错了，又如何？ 熙和却是笑了，“什么事？不过是个误会，熙和当时受了惊吓，一时糊涂，给皇上添了许多的麻烦，熙和在这里告罪了，如今真相大白，熙和自然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