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病得不轻
晏九没说话，专注给手里的画作收了尾。 室内一片静谧。 若不论目的，不论阴谋诡计，撇开任何不愉快的因素不谈，眼前这幅画面当真是赏心悦目得紧，容颜雅致温柔的公子低眉作画，一颦一笑都让人忍不住失神，若有芳华正茂的姑娘在此，定会为眼前一幕脸红心跳，芳心暗许。 可紫珑天生是个冷情的人，身边又有那么多漂亮的美少年自小陪伴，自然不为眼前这美色所迷。 只是不得不说，这个人似乎让人生不出敌意。 画作完成，晏九收笔，目光落在画上的人儿面上，眼底光泽越发柔和。 须臾，唇角似是溢出一声叹息，他缓缓搁下手里的笔，在长案一角的水盆里净了手，捞出帕子拧干，慢条斯理地拭干手上水渍。 紫珑顺着视线看去，暗道这真是一双天生适合作画的手，修长瘦削，白皙干净，漂亮得没有一点瑕疵，像上等白玉似的。 “我没有别的目的。”他抬眸看向紫珑，说出口的话温柔却又强硬，“留在此处陪我一个月，这是唯一的要求。” 紫珑道：“为何？” 晏九起身离案，一袭白衣曳地，在眼前划过纯净脱俗的色泽。 走到紫珑面前，他垂眸看着少女沉静倾城的容颜，缓缓伸手轻抚她白皙脸颊：“就当是……完成我一个愿望。” 紫珑正要说什么，晏九道：“天快亮了，你赶了一夜路没休息，也没吃东西吧？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你是想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顿了顿，很快又笑道：“我怎么忘了，你这么爱干净，一身风尘仆仆当然要先沐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才行，我让人打水给你沐浴吧，厨房也可以有时间多准备几道美味。” 这人言语温和，一举一动都透着极致的贵气风度，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却偏偏是不容反驳的架势。 紫珑倒没有不悦，相反，她对这个人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对方这么了解她，不管是对她的性情、本事和喜好，还是对她身边的人，都了解得格外透彻，这实在说不上是一件好事，紫珑心里清楚，一旦确定流裳安然，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把这个人除掉。 南圣唯一的嫡公主，未来将执掌江山的人，不该被人拿捏得如此彻底。 可此时，她对这个人却并没有杀意。 “小珑儿在想什么？” 紫珑抬眸，注视着他苍白的脸色：“你身体不好？” 晏九温雅浅笑，带着丝戏谑：“嗯，方才不是说了，我有病，还病得挺重。” 紫珑：“……” “小珑儿想当皇帝吗？” 紫珑道：“这应该不是我想不想的事情。” 身为帝女，她是没得选择。 “可是当皇帝会很累。”晏九轻拂她的发丝，声音里听得出几分心疼，“你肩负的责任比一般皇帝都重，以后只怕要面对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紫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嗯。”晏九点头，同意她的话，“先去沐浴吧。” 紫珑起身。 晏九带她走了出去，沿着檐廊边走边欣赏山脚下风景，耳畔听着流水潺潺，他面上带着明显的欢欣：“如果你不用当皇帝多好，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隐居，你看这里的风景多好。” “风景的确不错，却并不稀奇。”紫珑淡道，“就算是在繁华的帝都，这种安静清幽的地方也能轻易找出好几处。” 晏九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走了一段，晏九把紫珑带进一间雅致的房间，两个白衣侍女静立房门两侧，看到晏九和紫珑到来，无声地屈膝行礼。 “等你沐浴更衣结束，他们就会把饭菜送来。”晏九柔声说道，“吃点东西可以休息一下，等你醒来，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紫珑道：“我想见见流裳。” 晏九摇头：“不行。” “见不到他的人，我如何相信他安然？”紫珑淡笑，“我又如何相信，流裳确实在你手里？” “我保证他此时毫发无损。”晏九道，说完补充一句，“他的确在我手里。” “如果我坚持见他一面呢？” “这是不可能的。”晏九依然笑得温柔，“我知道小珑儿的本事，但凡让你见了他，你就会想办法把他带走，所以在一个月期满之前，我不能让你见到他。” 紫珑面无表情。 “小珑儿是否打算用绝食或者自残当做威胁？”晏九笑着摇头，“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我不是不接受威胁，而是极有可能在被威胁之后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比如……砍了他的手，切下他的双脚，或者……挖出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小珑儿应该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是不是？” 紫珑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片刻，淡淡道：“你果真病得不轻。” 晏九神色微滞，随即温润笑开，伸手摸了摸紫珑的头顶：“早点沐浴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温声吩咐两个侍女：“好好伺候，若有丝毫怠慢，你们就不必活着浪费空气了。” 紫珑奔波了一夜，身体的确有几分不适，且眼下她似乎也没别的选择。 绕过屏风，看到屏风后那个楠木大浴桶，浴桶里放着刚打来的温水，水面上还漂浮着各种新鲜芳香的花瓣，这哪里像是一个“囚犯”的待遇？ “姑娘。”门外两个白衣女子走了进来，恭敬地屈膝，低眉请示，“换洗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紫珑转头看了两人一眼：“这花瓣什么时候采摘的？是否新鲜？” “是。”两人同时点头，“公子吩咐，必须用新鲜的花瓣给姑娘沐浴，奴婢不敢怠慢。” “从哪儿摘来的？” “花园里。” 紫珑眉心微蹙，心头忍不住浮现奇怪的感觉，这桃花山上有花园？ “行，你们出去吧。”她语气淡淡，“我不用旁人伺候，放心，在你们家公子那里，我会说清楚是我自己不要人伺候。” 她看得出这两人是真的怕晏九，也看出晏九是个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所以她不会轻易拿人命开玩笑。